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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的最前头是一个长长的矩形餐桌，坐着今天到场嘉宾中圈内地位最高、名气最大的几个人。祁炎坐在那张桌子的正中间，身边坐着gp的主理人，和某个奢侈品品牌的中国区总裁。
白荔收回眼，一旁身材苗条容貌迤逦的礼仪小姐上来迎她，把她带到了后排偏左的一张圆桌。
两边都是不认识的人，唯一面熟的是对面的一个网剧出身的年轻女演员。去年演了部小火的校园剧，一度成为宅男心中的初恋女神。只可惜后续资源没跟上，热度下降，白荔已经有许久没有看到她。
娱乐圈就是这样，有时候会给你一时风头无两的错觉，等到更大的地方，才会陡然发现。
从前什么都不是。
就像白荔参加星途璀璨时，觉得出道就是她能想到的最重要的事，但现在看，那不过是人生中很短的一段旅程。
gp的主理人上台讲话，晚宴正式开始。白荔从中午后就没有吃东西，寻机吃了两口桌上饱肚子又不沾口红的小糕点。
刚入口一个礼仪小姐就上来同她耳语：“白荔老师，去采访间采访啦。”
白荔一怔。
白荔老师。
她有点想笑，也突然才彻彻底底明白为什么祁炎不爱听人叫他老师。
采访并不是直播直播形式，主持人冲她问好，让她落座，说后期会剪辑到一起。
第一个问题十分中规中矩，主持人问她：“对于girls power女性力量这个词，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白荔有提前想过，略微停顿措辞便答：“从古至今，不论人们是否对其投注目光，女性力量一直客观存在，只是从前因为一些客观因素，我们很少对其倾注注意力。
如今女性拥有了比从前更多的话语权，开始呼吁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刻意忽视女性的付出、贡献，因此才有了girls power这个口号。
这是好事情，也让越来越多的女性意识到，我们拥有许多选择，没人能限制你的人生。
女性彼此理解、团结一心，争取属于本该属于我们的权益，活出自己的方式。我觉得就是女性力量。”
女主持人听完后微微一笑，看样子对白荔的回答很满意，拿着台词本问出第二个问题：“你最近是在拍摄《质子》是吗？男主是祁炎老师。这应该算得上你们第二次合作了？这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这个问题也算是白荔意料之中的，她甚至觉得剧组每个人的问答里都会有一个类似的问题。
“上次和祁炎……老师，是舞台上的合作，这次是拍戏，又发现了他不一样的魅力。依然是觉得他身上有非常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语气里活脱脱就是一个晚辈对于前辈的尊重。
眼看白荔不接茬儿，主持人调转话头开始说第三个问题：“这次剧组的换角风波一波三折，新的演员时周好像是你的同学？听说在学校期间你们也很熟悉有过多次合作，刚刚还在外场看到你们一起跳舞了。合作感受如何呢？”
一个刚刚聊完女性力量的采访，转头就开始专注八卦绯闻，白荔抿了抿唇露出个营业的笑，心下无奈：“蛮好的，时周的演技很好，在学校的时候虽然我们不常有机会合作，但老师经常表扬他。”
之后又是几个场面话，像是新年期许、给粉丝的新年祝福之类的，最后白荔在gp拍摄的拍立得上签了个名，就起身离开。
晚宴内场里正在敬酒，众人齐齐起身站着，没人注意到门口。祁炎在台上，镁光灯环绕，手中的香槟酒杯里气泡滚动，英俊和耀眼。他微微低头，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全场举杯，身旁的人皆是一饮而尽。只有他懒散的把酒杯搁在嘴边，仰头微微倾斜，液体在嘴唇还有拇指长的地方停下。
他一口没喝。
这无数人挤破头想要进入的名利场一般的地方，也不过是他眼里根本不愿困囿于此的牢笼。
白荔也是此刻，突然意识到，她和他之间的差距。她首次体会到一种名为“落差”的东西，而此时心里那种酸酸涩涩意味不明的情绪。
她想或许是——
自卑？
白荔坐回原位，瞪着面前的红酒杯，有些怀疑自己今天穿上这两身富丽堂皇的高定礼服裙的意义。身居高位的人哪怕穿上一身简单的衣裙也依旧被人簇拥、赞美，而她好像偷穿了公主服装的灰姑娘。
她被自己的思绪一惊，倏地想起祁炎留在字条上的话。原来他早就想到这一层，在最初就企图杜绝了她的妄自菲薄。
他感受过是不是，这种情绪。
在还没有名声鹊起的时候。
身边陆续开始有人退场，白荔也不想待了，低下头拿出手机想给圆子发消息，让车过来接。
头顶骤然笼罩一片不大不小的黑云。
“我先走了？”
男人声音低沉，像是低吟的大提琴。
白荔抬头看了祁炎一眼，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右手懒散地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把她虚虚圈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而他低垂的眼睛里只看着她。
“好。”
白荔收回手机，冲他扬了扬手。
她看见他原地站了两秒后转身，从入口处消失，对这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不带一丝留恋，潇洒恣意。
身边传来几声低声细语。
“祁炎专门跟她打招呼？”
“两人好像cp粉不少。”
“差太多了，不可能的……”
“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白荔对着议论声最大的那边冷冷看过去，一群眼含八卦的人瞬间禁了声，都不说话了。
她又坐了小半个时，等退场的人变多了，才拿起手机，随大流走了出去。
夜里起了风，比白天要冷一些。她出场就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沿着路边昏暗的隐藏灯带走去。红裙被风吹得鼓动摇曳，白皙的皮肤和撩人的红唇是夜色里最鲜亮的光点。
拐角处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黑口罩、黑帽子，整个人藏匿于暗处，只露出眼底不羁又锐利的光。
就一眼，白荔就知道他是谁。
白荔冲他伸出手，红裙的衣角在风里又扬了两下，她没有撒娇，只是很平静地对男人说：“抱抱我。”
去他妈的差距、去他妈的名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她此刻，只想与他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