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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妮看不起俺又怎样？如今俺要见皇帝老儿了！
他想到自个儿一路逃难进京城，又想起小时候隔壁算命瞎子说他贵不可言，最后想起今儿早晨，他正躺破庙里睡觉，小哑巴忽然带回来了一个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东看西看，还问了好多古里古怪的问题。
小哑巴不会说话，俺小赖子全替他答了。
最后，千金小姐夸俺小赖子机灵，又可惜小哑巴不会说话，说要带俺去个地方，见个人。
哪里晓得，竟然是来皇宫！见皇帝老儿！
爹！娘，小赖子出息啦！
……
殿内传小赖子觐见，小赖子还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不时嘿嘿笑两声。
直到旁边的小宦官推他，低声命令：“进去！”
他方才如梦初醒，忙不迭跨过高高的门槛。
一跨进里头，就好像跨进了另一个世界。
身后的大门“吱呀”合上。
阳光从窗棂射进来，落在长且宽阔的廊庑内，形成一块块好看的菱花影。
他只被允许跪在廊庑上。
跪下后，小宦官教给他的礼仪却全部忘光，他一时只剩下了本能，喊着从戏台子学到的“参见吾皇！”“拜见陛下！”
殿内很安静，没有声响。
小赖子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呼吸落在金砖上，留下一层薄薄的热气，却又很快消散。
一道声音从里头传来——
“你说，京城内的乞丐许多都患了疙瘩病？”
声音不疾不徐，自有一股沉稳气势。
这便是皇帝老儿在说话？好像也不老啊！
小赖子胡乱想着，嘴里忙答：“是，是，回皇上的话，土地庙的三哥儿小弟全得疙瘩病死了，小哑巴也得了。”
“是从何时，城内开始有人患疙瘩病的？”
“俺们是一直都有，从两三年前开始。听他们说，是北边儿逃难的那些人带来的，死了好些人。去年倒好些，但还是有人死，俺认识的好多都死了。”
“那你为何没染病？”
“俺也不知！许是俺身体壮？命好？”想了一阵，小赖子又补充：“他们平日里嫌弃俺，不与俺一起，讨来的东西也不与俺分，虽都住在土地庙里，但我单住在另一头，也不晓得是不是因着这个。”
里头沉默一阵。
小赖子鼓起勇气，偷偷抬头往里看。
就见到里面光线昏暗，或站或坐了好些人影。
人影憧憧，好似戏台子上拱卫着皇帝的众多文武大臣。
但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影。
虽看不清细节，但小赖子只觉一股气势扑面而来。
那人影动了一下。
惊得他立马重新把额头紧贴地面。
然后，殿内一个陌生声音大声道——
“退——”
于是，身后大门訇然打开。
阳光刹那涌进来。
小赖子跪在地上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自个儿该走了。
他撑地爬起，往外走。
走出去的最后一刻，他回头，再次往里望了一眼。
将所有的一切深深刻进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