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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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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过后又过了数十日,正式断七,而荀攸去书院读书的事也正式提上议事日程。这一日荀攸正在屋里缠着叔叔让他跟长辈们提提救大爷爷的事儿。荀衢被他缠的没法子,只好说:“小攸,你先去书院读书,余下的事情我来管。”然而他心里却在想着,有些事还是不跟小孩子说比较好。“叔叔,你可记着这事,否则咱叔侄可再无荫庇。”正说着,荀绲打发了一个仆人过来叫荀攸去问话,荀攸深深的看了他叔叔一眼才抬脚出门。荀衢看着荀攸细长的背影,想想那个意味深长的凝视,心里有点发毛,总感觉荀攸好像知道了一些什么似的。“唉……”荀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端坐在书案前陷入了沉思。

那头荀攸被荀绲叫去,此刻正在疏离的谈着话,而造成这种疏离的原因,在荀绲看来主要是荀攸这孩子太不会说话了。荀绲很热切的问:“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缺不缺用具?”“嗯,多谢绲爷爷。”荀攸面无表情的回答。荀绲又问:“已经读过哪些书了?”“启蒙的书都已经读熟了。”荀攸简要的回答。荀绲有些词穷:“进学以后有不懂的要多问问先生。”“是,谢绲爷爷提点。”荀攸刻板的回答。又干巴巴的问答了几句,荀绲觉得自己脑仁子生疼,还是自己家儿子省心,一问就啪啪啪都说了。荀绲刚想让荀攸回屋,忽然看见本来站着的他一下跪在地上,深深俯首,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明显带着哭腔:“万望各位长辈垂怜荀攸早失父母新丧祖父,搭救搭救我大爷爷,否则攸与叔父再无荫庇。”听闻荀攸带着哀求的话语,荀绲觉得头更加大了,几番问话下来原以为不过是个资质平凡的孩子,却扔出一个如此烫手的山芋,而且于情于理都不得不接。之前荀衢跟家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提过这事,也来找过自己;当时用家族利益敷衍过去,可是面对呜咽的荀攸,却不能这样说。荀锟揉揉脑门说:“这事家里也在考虑,你且先去念书。”荀攸悲戚的说:“还请各位长辈把此事放在心上,攸和叔父感激涕零。”

和荀锟谈过话的第二天荀攸就收拾行装去书院了。书院就在颖阴集镇上,但是和荀家宅第还有几里地的路程。荀攸以安心读书为由获准在书院借宿。去书院这天,荀攸背着一个搭链子,腰上挂着爷爷送给他的一把短剑,告别了叔父,一个人也不坐车就这么溜溜哒哒往书院去了。过冬的衣物被褥什么的已经提前一天由仆人送到书院了。荀攸自己带得不过是些随身物品,不然他也不能这么悠闲的一路走一路看。

一路走来感觉颇为萧瑟,荀攸想着大约是已到深秋的缘故。快到晌午的时候他已经走到镇上了。镇上这条街与印象中并无不同,还是一横一竖两条相交的大街,街边是各种店铺,巷子里是做买卖的人家。繁华程度比淮阴是差了些,格局也比淮阴的两横三纵小了一套。到底不是郡治,荀攸这么想着,忽然间发现以前那个木匠店还在,门口依旧挂着那只招牌木鸟,依旧有小孩子站在那木鸟面前不肯走。荀攸的脸上漾起浓浓的笑意,终究已经过了热爱玩具的时候,也不好意思跟小时候一样杵在那里半天,看了一会之后还是笑眯眯的走开了。

书院本就在镇上,少年荀攸也比小胖子荀攸腿长了很多,从木匠铺到书院也不过是两三步的距离。荀攸抄着手,微微扬起头看着书院的门楣,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不舍堂三个大字。书院的门敞开着,迎面可见一面照壁,上面刻着的却不是花鸟鱼虫这些,只有八个字,驽马十驾功在不舍,照壁的角落上还有个署名,钟繇。“不舍堂,原来出自这块。”荀攸嘟哝着。抬脚预备要进书院,却见照壁后面转出两个人,此时这两个人都很好奇的盯着荀攸。

书院门口那个孩子,钟繇是认识的,年纪虽小但气度不凡,头发刚留起,只松松的梳了一个歪辫子,一身粗麻孝衣却自有一种名士风流;更兼五官端正继承了荀家人不俗的长相。

荀攸也在盯着他们。一个青年长的很老成,身材高大,双眼炯炯,另外一个青年生的姿容美丽,气质超然,堪称浊世佳公子。那个老成的青年认识是认识,却不知道姓名;另外一个从长相可以判断是荀家人,大概是叔伯一辈的,但是爷爷下葬那日却没见过。两下里略微尴尬的沉默了一阵,那个老成的青年先开口了,“你是荀攸吧?在下颍川钟繇,表字元常。”说着略略欠身行了一礼。荀攸学着钟繇的样子作了一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鄙人广陵荀攸”。钟繇听着那孩子开口自称鄙人,有些好笑,“广陵荀攸?不是颍川荀家的人么?”荀攸很认真的看着钟繇说:“某生在淮阴长在广陵。”这两人一敲一搭的,到把那个漂亮的青年弄迷糊了,哪里又出来个广陵荀攸,不就是前一阵扶灵归乡的那个孩子么。钟繇推了推身边的青年,他才想起来说话,“某是颍川荀悦,字仲豫”,迟疑了一下又想再说点什么。却见荀攸一弓到地,很恭敬的说了一句“荀攸,见过悦叔叔。”随即垂首立在一边,让出路来。荀悦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被荀攸看似恭谦实则疏离的态度给憋住了。钟繇倒是不以为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小攸自己进去吧,山长在里边。我和荀师兄还有事,不陪你进去了。”荀攸又行了个礼,默默的往里走,心里却因为那声“小攸”咬牙切齿。闷头走了一会,他又忍不住笑了。荀悦在门口杵了一会,惊觉钟繇已经走了,才快步跟上。

住在书院的第一个晚上,荀攸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裹裹被子还是觉得寒气逼人。于是起身,披着被子汲着木屐,轻轻的走了出去,站在天井里,隔壁是钟繇的屋子,对面的屋子荀悦住了一间空着一间。荀攸走到钟繇门前,伸手轻推了一下门,居然推开一条小缝。荀攸心中暗喜,轻轻的走进去,但是脚上穿着木屐,再怎么轻也是有声音的。

钟繇迷迷糊糊中听见有哒哒哒的声音,于是睁开眼,借着窗户的微光,隐约看见面前有个人。“荀攸?”钟繇拗起头问。荀攸也不答话,披着被子走了过来,一边嘟哝着“冻死了,睡不着。”一边坐到了钟繇的榻上,把钟繇往墙里边拱了拱,自顾自躺下了。钟繇眼见自己窄窄的榻就这样被占去一块,心有不甘,于是有意捉弄一下荀攸。他伸出手臂,轻轻的环住荀攸。钟繇始料不及的是,那个孩子只是稍稍僵了一下,就很快的放松了,而且还睡实在了。轮到钟繇睡不着了,任谁睡到半夜忽然来了一个冰凉的人抱在怀里都要睡不着的。这一夜,一向睡的很香的钟繇,第一次夜不能寐了,瞪着房门看了很久,天擦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到钟繇的榻上时,他才被外面的欢呼声惊醒了,睁眼一看,荀攸已经不在身边了。汲了鞋走到窗前往外看去,原来是荀攸那孩子在院子中间舞剑,边上围着一群欢呼雀跃的学子。钟繇诧异的看着荀攸,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舞剑,还舞的像模像样。从头到脚认真的打量那个少年,从凌厉的眼神到利落狠辣的刺击,都昭示着这不仅仅是舞剑,那每次挥出的剑招是实实在在能够置人于死地。看出了这点钟繇是真的纳闷了,六艺中的射更多的是锻炼体格和心性,而不是真的去杀人。这边钟繇正想的满头雾水,那边荀攸已经看到了钟繇,于是荀攸把短剑往剑鞘里一插,对着钟繇挥挥手,笑着走开了。钟繇也望着他笑,大声说:“小攸,脸上的汗擦擦,给先生看见了当心他说你。”

围观的学子见荀攸走了,也呼啦一下散了。荀悦揉着眼睛从自己屋里出来了,茫然的看着四周,却没找到吵醒他的声音来源。抬头看见钟繇杵在窗前愣神,于是问道:“元常刚刚有没有看见院子里发生什么事了,那么吵?”钟繇看荀悦一脸疲倦的样子说:“仲豫兄昨天又看了一宿书?”“哪里看了一宿,后来就趴在案上睡着了,刚刚才醒,灯也忘记灭,白白糟蹋了许多灯油,书也没看着,若是误了还书的日子,恐怕再借就难了。”荀悦情绪低落的说着,眉头紧蹙。荀攸擦了脸又一阵风跑了回来,看着愁眉不展的叔叔说道:“悦叔,有啥好担心的,记着看到哪里了,先去把书还了呗,过几天再去借来看不就结了。别杵着了,悦叔,元常哥,去吃饭吧。”

虽说荀攸很积极的把钟繇和荀悦叫来吃饭了,但是他却实在不喜欢吃这里的饭食。他用筷子轻轻的戳着面前黄黄的面饼,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还是认命的拿起来小口小口的咬着,来这里也有不少日子了,夜里的寒气尚可忍耐,可是这饭食却吃不惯。吃饼的时候不管怎么小心都会被噎着,然后就没完没了的打嗝。小米粥倒是不会噎着,可米粒太小没什么嚼头,而且总觉着牙缝里会卡好多。还是大米粥好喝,荀攸这么想着,然后一走神又噎着了。坐在一边的钟繇看见他又开始打嗝,无奈的笑笑,又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帮他顺气。荀悦一脸担心的看着荀攸说:“小攸还要在这里住上三年呢,每餐都这样可如何是好。”荀攸打着嗝儿无所谓的说:“再~~~呃~~说吧,吃个三年也许~呃~~就吃习惯了。”喝完一碗小米粥总算是顺过气来,荀攸舔着牙缝里的小米咬牙切齿的说:“还是淮阴好,好吃的真多。长鱼软软的滑滑的,啧,还有粳米饭香死了,米糕是又软又松,各种时鲜四季不断,鱼虾蟹鳖上市的时候让人垂涎不已。哦对了,还有豆腐鲜嫩无比,和什么菜都搭调。”说完还摆出一脸回味的陶醉表情,极大的刺激着荀悦和钟繇的感官。“小攸啊,哪天带我和你悦叔一起去淮阴吃个饭吧?”钟繇坏坏的笑着。荀攸很爽气:“好啊,等我孝满了,带你去淮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