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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一片孤城彩云间【8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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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知为何,谢石矶始终以婢女自居,师父却喊她为师姐。

后来师父收了柳道醇那个惹祸精当小弟子,谢石矶就对柳道醇关爱有加,送给他一件粉色道袍和一座琉璃阁。

韩俏色当年就想不明白这件事,那姓谢女子,为何会对柳道醇青眼相加。

后来是问师兄郑居中,才知道答案。原来是“傻子看傻子,就格外亲切。”

但是韩俏色就又有疑问了,因为她感觉得出来,郑师兄对谢石矶其实也很亲近,甚至好像都要比师父陈清流更亲近些。

郑居中说柳道醇是半吊子聪明人喜欢装傻,属于一个真傻子。谢石矶是做事不笨却愿意做人真傻,所以是真聪明人。

陈清流将手心攥着的棋子在棋盘上随手一丢,抬头问道:“知道我当年为何不肯教你剑术吗?”

“师父愿意多说几句是最好。”

郑居中的言外之意,自然是他这个当弟子的,早就知道答案了,但是师父你大可以没话找话,当弟子的,耐心听着就是了。

要说这个大弟子,有哪里做得不对,不好的地方,还真没有。

恰恰相反,只说铁树山那边,敲打试图违约的郭藕汀,就是郑居中代替他这个师父登山。

一座白帝城,在中土神洲屹立不倒,城主郑居中,公认的天下魔道巨擘第一尊。

以前除了浩然天下,可能青冥天下和蛮荒天下都不认,如今都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事实。

白帝城郑居中,当真是……强得不可理喻。

就连那个老秀才,在功德林都与陈清流喝酒的时候,都要说一句咱哥俩收徒弟的能耐,真是没啥话可说了。

可要说郑居中这个开山大弟子,有多好,讨师父的喜欢,对不住,陈清流又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他娘的,这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

记得当年郑居中才刚刚开始修行,就喜欢上了弈棋。

陈清流觉得这未免有点不务正业了,一个下五境练气士,有这闲工夫?还怎么让师父放心教你剑术?

他就跟这个开山大弟子玩了一个游戏,猜棋子,猜黑白。

结果接连三十-六次,都准确猜中了棋子的颜色!

少年根本不看师父藏棋子的那只手,从头到尾,只是死死盯住陈清流的眼睛。

陈清流当时看似神色平静,看着桌对面那个满脸惨白无色却眼神熠熠光彩的弟子,陈清流就开始心里犯嘀咕了,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到底是走狗屎运拣着宝了,还是出门没翻黄历碰到妖怪啦?

“那帮刚刚醒来的蛮荒老畜生里边,你觉得谁合道十四境的可能性最大?嗯,落魄山上的小陌,跟那个变成小姑娘模样的白景除外,都蛮好的,虽不是人,却有人味儿。不像某些地方的某些人,明明是个人,却过于仙气了,就连道场,都是头不顶天脚不着地的,呵,不上不下,刚好在中间嘛。”

陈清流落座石凳,看向站着的两个亲传弟子,笑道:“俏色,别愣着啊,坐下聊。”

其实桌边就两条石凳,韩俏色瞥了眼师兄,郑居中笑着点头,她这才敢落座。

别处都好说,韩俏色不至于如此拘谨,毕竟在这里落座,一般都是要跟师兄下棋的。

郑居中却无所谓师父的那番刻薄言语,说道:“化名王尤物,道号‘山君’。它的真身,却不是我们浩然天下认为的山君。”

言语之际,师徒之间,棋桌一侧,出现了一位头戴竹冠的年迈道士,背剑骑鹿。

陈清流皱眉道:“不是那个白景?”

郑居中说道:“她排第三。纯粹剑修,比较难以合道,哪怕脚下所走的道路,方向正确,看似只有一线之隔,还是比较远。”

“这头窃据‘山君’道号的远古妖族,合道契机所在,在于后世‘苛政猛于虎’一语。故而万年之后,蛮荒天下,道上越是暴虐,它的道行就更高,可以坐享其成。”

“它能够占据先手,是因为当初托月山大祖和周密的安排,当年驱使半座天下往剑气长城涌去,就是为它的合道做铺垫,相信那会儿王尤物就已经醒过来,在那之后只是在装睡而已。我猜只差半步,一只脚已经跨入、半只脚踩在门槛上的王尤物,就可以跻身十四境了,但是隐藏较深。所以等到蛮荒那场仗打得惨烈了,用不了几年,王尤物就可以成为十四境。”

听闻人间就要多出一位毫无悬念的十四境修士,陈清流完全无动于衷,反而只是瞥了眼天幕。

十四境修士当中,岂能没有高下之分?

可能郑居中,是唯一一个敢在人间,随随便便对“周密”直呼其名的修士。

至于其余一小撮大修士,不是说就一定是实力不如郑居中,只是他们碍于身份,不合适,总之就是各有各的顾虑。

陈清流问道:“排在第二的,是那个故意躲着白泽的无名氏?”

郑居中摇头道:“是化名离垢的那个。”

重瞳子少年容貌,先前曾在天外露过面。

陈清流皱眉道:“那条炼物的合道之路路,不是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吗?”

青冥天下那边有个道号“太阴”的吾洲,抢先一步。

照理说,大修士每一条合道十四境的道路,都是一座独木桥。

就像剑修小陌的功亏一篑,就在于玄都观孙道长已经在道路之上。

郑居中解释道:“离垢曾经同时选择了两条道路,一条是炼物,另外一条是吃书,大道显化为一条蠹鱼,打造出一座书城,试图反其道而行之,北面称王。周密登天之后,等于故意将一架近乎登天的独木桥让给了离垢。所以离垢凭此合道,意外不大,几乎是定论了。”

韩俏色听得眼皮子打颤。

陈清流依旧气定神闲,“你觉得我对上离垢?”

郑居中说道:“他根本就不敢下死手,所以遇到师父,只会避其锋芒。”

陈清流气笑不已。

韩俏色忍俊不禁,心情再没有那么紧张。

陈清流笑呵呵道:“那我这个当师父的,不得好好谢谢你这个徒弟?”

郑居中说道:“是我得感谢当年师父没有临时更改手中棋子的颜色。”

陈清流沉默片刻,说道:“我其实在第十八颗棋子的时候,就想要糊弄你了,是那个傻大个用心声拦阻了两次。”

郑居中说道:“过程我认,结果我也认,所以我对师父,对她,一直心怀感激。”

若有第三十七次猜子,郑居中还能猜中,却极有可能会伤了大道根本。

所以今天陈清流才会说谢石矶曾经阻拦了两次。

郑居中继续说道:“王尤物,离垢,之后才是有一定可能性的白景和那个无名氏。但是他们之外,其实还有个绯妃,合道契机,会走在白景之前。绯妃能够合道,表面上是受惠于白泽的指点迷津,事实上,仍可以算是周密铺设出来的一条老路。”

陈清流笑道:“周密要是真如你说得这么厉害,何必登天,灰溜溜跑路,只能眼睁睁等着三教祖师合道,再去跟他问道一场?”

郑居中说道:“当年的文海周密,终究只是一个人。”

陈清流问道:“那如果周密身边,有你跟绣虎呢?”

郑居中笑道:“人间事最好不作假设,别谈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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