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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站在相府门口，调门很高地宣读完毕，合上圣旨，示意门口已经傻眼的白道远接旨：“白大人，接旨啊。”
白道远眨了眨眼，似是有些怀疑自己还在梦里，直到那小太监面色不虞了，才猛然清醒过来，接过圣旨。
刚才他在屋里喝茶的时候，曾幻想过皇帝看中自家女儿，自己在门口接过封妃圣旨的场景，结果圣旨是盼到了，却是册封她为郡主的！
难不成这皇帝还有什么到处认亲的癖好？可这分明是他的嫡女啊，他为何要把自己已经养大了的嫡女抢过去养呢？白道远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边已荣升成郡主的白昭晚坐在马车上，悠闲喝了口茶，偏头便看到玉玲那炽热的目光，不由莞尔：
“想问什么？”
“奴婢——好像都不大明白，为何陛下会问小姐相府的后宅事呢？”玉玲挠挠头，脸都皱到了一起。
白昭晚抿着唇笑：“你再回想一下他都问了我什么。”
“问老爷后院有几人，问夫人的死因，还有……”玉玲掰着手指回想，突然反应过来，瞳孔都缩了下。
“而我没正面回答他。”白昭晚笑盈盈地又端起茶杯，“有的时候，没有正面回答，也是一种回答。父亲的心思太野了啊……
“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玉玲一皱脸，犹豫地开口问。
“陛下肯对着我问起这些，那便是将我和白府分得很清楚，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玲，我很快就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马车这次没有停在西侧门，兰娟送白昭晚回府的时候故意走了正门，待到白道远再次急匆匆迎出来，才施施然说了告别词:“雅安郡主，今日您先回府，等下人们收拾出您的那栋小楼来，再请您移居。”
“有劳了。”白昭晚下了马车，冲她行了个礼。
“兰娟姑姑慢走！”白道远着急忙慌地撵过来，“昭晚，你也是愈发没有礼数了，怎的也不留兰娟姑姑喝口茶水呢！”
白昭晚笑眯眯地，刚欲开口说话，便被兰娟打断:“白大人慎言，在兰娟面前站着的可是雅安郡主。”
“她虽和大人曾经是同姓同根，但一入皇室，便也不再与相府有什么瓜葛，能送郡主来贵府小住已是兰娟的福分，岂敢让她以千金之躯为奴婢泡茶呢？”
白道远面色一变再变，谨小慎微如他，不可能不懂这是在大庭广众下驳他的面子，但想想兰娟身后站着的是盛宠的宝贵妃，他握紧了拳头，最后只能有些颓败地一低头:“是……是本相僭越。”
“无碍，就连本郡主都还有些不适应，更何况是白大人。”白昭晚知道这是在替宝贵妃打压白道远，笑眯眯地一摆手，“好了，都不要在门口站着了，爹——哦不，白大人，我该回停鹤院了。”
兰娟本就不欲久留，看这白道远始终不把贵妃娘娘的救命恩人放在眼里，这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即使听到白昭晚这话，她对白道远也没什么好脸色，朝二位欠了欠身子，随即驶着马车调头回宫了。
白道远的神色看不出喜怒，站在相府门口良久，突然真心实意的笑了。他搓了搓手，凑近白昭晚：“雅安郡主，我听兰娟姑姑的意思，您过几日是要搬到其他地方去，怎么了，是在停鹤院哪里不合心意吗？”
“……”白昭晚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在他就快要挂不住脸上的笑时兀地笑出了声，“爹爹快不用如此客气。是这样的，封了郡主后，陛下认为老在相府待着也不是什么好主意，于是寻了处小楼，作为我的容身之所。”
“昭晚生在相府已是天大的福气，有了今天更是要感谢父亲，怎么会不合心意呢？”
确实应该感谢你，否则皇帝也不会轻易松口，送我个郡主当。
白道远这才松了口气，僵硬的面部肌肉再次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陛下可真是宅心仁厚，郡主进宫辛苦了，快进去歇息吧。”
白昭晚欣然点头，领着玉玲率先进了府。
“哎呀～女儿大了，也知道孝敬父亲了。”白道远看到她的态度后彻底放松下来，哼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曲儿也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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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郡主？！”
“我就不懂了，这世上的男人都瞎了眼不成，怎么什么好处都可着那小贱人来！？”
孟萍面色苍白，眼底乌黑，憔悴得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她的嗓子已经毁了，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只是嘶哑着怒吼，还带了点尖锐的气音。
“母亲噤声！”白晴烟忙拉住乱说话的孟萍，脸色也阴沉的吓人，“父亲说你癔症，难不成你还真疯了吗？这可是圣上下的旨，你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咱俩都得掉脑袋！”
“我十六岁跟了你爹，他却没有给我一个名分，转头便娶了贺兰那个贱人，后来你爹权势大过了贺家军，便把我也给纳进了门。”
“我孟萍，怎么可能甘愿伏低做小，于是我从进门那一刻便开始谋划，我要给我自己，给你挣得一个最好的后路。”
“谁知费尽心机终于做了当家的主母，如今又被贺兰的女儿给害得翻不起身。”
“如今我已没有出头之日，烟儿，娘的盼头就只有你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忍，她如今一个郡主，更是没法嫁给太子，”孟萍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得掉。
白晴烟也跟着流泪：“放心吧，母亲，女儿会给您争气的，早晚有一天，我会的……”
相府夜深，院里母女紧紧相拥，仿佛这样便不再会有人能伤害她们。
“哎……”良久后，站在房顶的白昭晚才轻叹一口气，一个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孟萍母女二人纵然可怜，可这也不是伤害他人的理由，因此该报的仇，该讨的债，白昭晚不会有一点心慈手软。
孟萍穷极大半辈子，却还是没能认清，她生活的一切痛苦来源，皆是来自于她爱错了一个男人。
也许她在深夜梦回时突然悟出了这一点，可时间已不允许她回头，于是她便两眼一闭，一路走到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