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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道在地上挣了片刻,半爬起身,伸着舌头舔开腕边的血,眼神里不再是要杀人泄愤的意思,而满是面对猎物的狂喜:“小丫头身手不错,不当养料真是浪费了。”
他左手拽下了腰间的竹筒,龇着牙将筒盖和封符一起咬掉,扭着身子手臂一展,远远地泼开来,落了一地浓稠的墨汁,裹着丝丝袅袅的黑气,弥漫着血的腥臭。
墨汁甫一触地,瞬间便铺了开来,宛如一池深潭,张着巨大而黑洞的口向缙云吞去。有了驾车老伯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在地上停留太久,双腿一点拉开了距离。那墨汁却比白日见到的车边那一小滩灵活难缠得多,时聚时散,时分时合,追着向她围拢。
眼见着最后一点落脚地就要被吞没了,缙云猛地一下跳到半空,伸长了手要去够草寮的顶檐。那墨汁却突然如暗影脱身,倏地从地上翻涌到半空,翻腾着如水蛇出洞,往前一蹿便缠住了她的脚腕。
脚边一痛,缙云的手还没够到顶檐,便让一股力道拽了去,一大波墨汁铺天盖地而来,转眼便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如何,我这竹筒里的本墨可比那些爬不起来的衍生货厉害多了吧。”妖道重新将竹筒盖好收回腰间,目光炯炯地盯着空中一团墨黑,连手腕的血都不管不顾了。
视线和呼吸同时被夺走,缙云仿佛被困在虚空,无论如何挣扎都够不到一丝一点的实体,但灼烧般的痛感顺着浑身皮肤传来,确是那么真切,她想起了老伯那条腿,便觉得血肉在一寸一寸地焦溶。与之同时,丝丝缕缕的凉气顺着皮肤的伤口流进了身体里,寒意透进了骨里。
缙云不自觉地发起抖来,这种感觉太过熟悉,自她从尸坑爬起来后,不知经历了多少遍。即便她吃一堑长一智地防着离那些黑气远点,但每当她受了伤或是碰上太凶的黑气,总免不了被染上,再抱着冷如玄冰的身子熬上一阵,硬生生挺过去。
噼噼啪啪的落玉声零乱地耳边响起,打破了山林原本的安静,寒凉的雨浇下来,打在缙云的脸上和额前,朦胧的意识逐渐醒转了一些。
“下雨了?快点!”妖道对着空中的墨团命令道。
缙云空荡荡地悬着,她辨着妖道所在的方位,挣着一丝清明猛地甩了腰,靠着惯性,几个快速的回身旋转从那墨团里冲了出来,直直地向那妖道撞去。
这情况完全出乎妖道预料,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觉一个重物猛地砸向胸前,巨大而沉闷的力道顿时袭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趴在地上捂着胸口一阵抽搐。
“你竟然……”
缙云也被自己这力道甩得七荤八素,妖道见她滚落在旁还未完全抬起身,猛的踹去一脚,却让人侧了身子堪堪躲过踹了个空。他急忙踩住脚止住了跌势,腰间一重,那竹筒便让缙云拽住了。
妖道低头时,正正对上了缙云那不人不鬼的脸。她在黑气里走了一遭,生死腥血唤起了她已许久不曾爆发的狠戾,阴鸷的眼神里烧着疯狂的火,照着那弯意味不明的惨白笑意,唇边噙着几抹暗色,也不知是墨还是血。
“你……”妖道在那一刻狠狠地打了个颤,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会比他更疯得不像人样。
缙云却不和他废话,眼珠连转都不转,手起刀落就将匕首刺进竹筒中。
竹筒裂开了一条缝。
妖道愣了一下,原本便突出的瞳孔差点就要瞪出眼眶,他喉间那声“不”还没来得及喊出,竹筒便已经崩裂开来,更加浓稠的墨汁从竹筒中翻涌而出,只在一瞬间便将两人兜头彻尾地吞了个干净。
“啊——”妖道的哀嚎声在孤凉的雨中回荡,生生撕裂了几声之后,便没了生息。
缙云刚脱身没多久又被裹进那烧人的漆黑之中,满身灼烧感再次爬起,黑气比之前渗透得更快,经脉撕裂的痛感磨得她咬破了唇角。她挣扎着想往外爬,可浑身上下却不听使唤。
就在她颤抖着手指想挥刀自残来换一点清明时,腰间忽然一紧,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拖了出去,猛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寒凉的空气混着雨的湿润扑面而来,她仰着头,望见了玉林那张喜怒难辨的脸。
“让你好好待着不听,遭罪了吧。”玉林的语气带着点嗔怪,但并不严厉,缙云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立马扭着已经不太听使唤的四肢挣扎着要爬开。
要死,好不容易跑不出来了她可不想再被逮回去。
“别动。”玉林一手禁锢了她胡乱折腾的手脚,半圈着将她锁在怀里,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右腕,传了一股灵力过去。
原本又凉又僵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手腕忽然一暖,缙云垂眼看时,才发现自玉林手中流出一抹白光,将她的手包围了起来,那些纠缠不休的黑气被尽数斥了出去。
她安安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玉林:“怨气,生灵遭横死,生怨。”
缙云身上舒坦不少,也不再胡乱挣扎,乖乖待在玉林的臂弯中,出神地望着黑气在白光之外萦绕,又渐渐消融。
“专心,想什么呢?”玉林轻轻地晃晃她的右手。
缙云眼一眨,回过魂来。此前在明溪谷,玉林教她写字念书下棋,她总能学着学着就想东想西,有时想得出神了,玉林便晃晃她的手或是拿笔杆在她手背轻轻敲一下,然后无奈又好笑地问她“回魂啦,想什么呢?”“专心,发的什么呆?”
玉林替她挡了黑气,又往她体内输了些灵力,才宽袖一拢将剩余的黑气尽数纳入袍中。
那竹筒本是怨气核心,缙云徒手握了半天,早把左手灼伤得不成样子,只是她刚刚一直又冷又僵,如今缓和了些,才觉察出痛来。
“乖乖跟着我回去,就给你治。”玉林带着点调笑丢下这么句话,与匆匆赶来的鸣溪谷弟子交待了些后续,便转身走了,仿佛完全不在意缙云是否会跟上。
缙云站在原地蹙着眉纠结了一会儿,先不说玉林要给她治伤,她觉得自己如果扭头就跑,按玉林一贯的作风,毫无疑问会把她捆了拎回去。
唉,还是多挣点尊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