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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恪站在血泊中，不知不觉间神情恍惚了。
这些百姓刚刚脱离虎口，谁成想下一刻却投向狼窝。
卫恪手足无措，不只是继续待在这，还是径直离开。
心情烦躁的他只能狠命地揉着脑袋。
卫恪忽然注意到路上的石子正在颤抖，随着颤抖的剧烈，一阵轰鸣声渐行渐近，那声音就像是潜藏在乌云中心滚动的闷雷。
只见一彪人马从西北方飞驰而来。
为首一人身穿甲胄，模样俊俏，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卫恪的视野。
在少年的身后跟着一批骑军，他们人数不多，不过五、六十人。每人手持一根长矛，腰间配一把钢刀，身着重甲，就连战马也披上了锁子马甲。
这批人马的装备相较于卫恪遇到的锦军的装备，二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
骑军打着一面“贾”字旗号，来到众人跟前。为首的少年看着满地的血迹，听着刺耳的凄嚎，面色凝重。
他很快注意到血泊中手持双锏的卫恪，模样看上去年岁不大，而且身处尸山血海，却仍能做到处变不惊。
“警戒。”
卫恪转身离开，他低着头沮丧的眼睛盯着手中双锏。
“如果我能变得更强就好了。”卫恪心中想道。
“恩公。”
不远处的高坡上出现三道身影。
自上而下望去，眼前的一幕瞬间惊呆了高坡上的一老一少。
女孩靠着嘶风，强装镇定，可眼底抖动的微光完全暴露了她心底的恐惧。
卫恪来到嘶风跟前，轻轻抚摸它的脖子。
“你们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我会带你们过去。”
女孩很听话，她牵住卫恪的手，闭上眼睛。老汉见识的多，虽然也很恐惧，可他很快调整好心态，跟随卫恪穿过血泊。
没走出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留步。”
回头望去，原来是贾衮带着两个亲卫追了上来。
卫恪手持双锏挡在老汉和女孩身，“你们要做什么？”
一路走来卫恪看过太多的不平，而这些不平全都施加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
施加者不是贼人，就是官兵，所以在卫恪眼中官兵和贼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原本的打算是将女孩和老汉先带到安全的地方，再折返回来。
因为他看出这支骑军的实力非同小可，哪怕他独自一人都未必能杀出重围，如果再带上老汉和女孩，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现在或许有更好的选择，只要对方作出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举动，他的双锏会不偏不倚地落在两个亲卫的脑袋上
“是你打跑了贼人？”
开口问的卫恪一愣。
“是。”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南方的，不知壮士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贾衮盘问道。
“卫恪，河间人，来荆州寻亲的。”
“哦？”贾衮笑了笑，对方的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千里迢迢南下寻亲，途中还要穿过多片战区,就眼下的局势而言，这个理由听上去着实怪诞。
若是换做其他官员，恐怕早就怀疑卫恪是奸细命人把他抓起来了。
“有趣，卫恪是吗。我……还有要事在身，想请卫壮士护送百姓去祁水城避难。”贾衮本想允利招揽，可看到卫恪眼神中不加掩饰的厌恶，贾衮立即改口。
卫恪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你是？”
“祁水守丞，贾衮，贾定安。壮士若遇麻烦，尽管来找我。”贾衮微微一笑，丢下一枚令牌，带着铁骑扬长而去。
那令牌的正面刻着一个“贾”字，背面是稍稍隆起，翻身一看，原来是只虎头，在虎头牌下方还刻有“祁水”两个不起眼的小字。
卫恪轻轻捏住令牌，喃喃自语：“祁水？大师兄的家好像就在祁水。”
贾衮离开后，卫恪原路返回，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背对着一片狼藉，直到耳边的泣声越变越小，他知道终于该上路了。
夕阳西下，卫恪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身后荒凉的景象全部被他的影子所掩盖。大道两侧一座座隆起的鼓包，也在他身影的笼罩下，目送队伍远去。
“恩公，走那么久，一定渴了吧，爷爷让我给你送水来。”
“不用了，我”卫恪刚想说自己有水，可他在腰间摸寻后才发现自己的水袋不见了踪影。
“或许是厮杀的时候丢在战场上了吧。”
卫恪舔了舔泛白的嘴唇，不再客气，接过水袋，大口啜饮起来。
“我叫卫恪，无需叫我恩公。我辈江湖人，若遇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常事。”
“江湖中人啊，难道卫大哥是侠客吗？”
卫恪点了点头，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一路上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姑娘吧。”
女孩露出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姓江，在家排行老幺，家里人都喊我小妹，卫大哥也可以喊我小妹。”
“小妹？”卫恪诧异地瞥了她一眼，这个女孩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从冀州一路走来，也遇见过不少流民，但还是第一次碰到像江小妹这样逃难途中还有说有笑的人，不知说她是心性豁达好，还是没心没肺好。
“除了你爷爷，还有其他人在世吗？”卫恪是个直肠子，贸然询问起江小妹家中状况。
“当然了，我还有叔父和兄长，不过他们不在荆州，具体去了哪我也不知道。”
江小妹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担忧的神色，反而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我的叔父是个书生，饱读诗书，虽然一直没有考上，但是有很多人都崇拜他。我的兄长武艺高强，一人能打百十号人呢！我们老家的老人都说他是星宿转世，可厉害了，还有还有”
听得卫恪在一旁直点头，似乎相信了她的话，甚至感慨道：“你兄长这么厉害，要事有机会，真想跟他切磋切磋啊！”
“会的，会有机会的。等打完了仗，兄长一定会回来的。”
“是啊，等打完了仗，就能过上清闲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