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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白须重新拿起筷子,哪怕碗里已经没有米饭,他仍是抬动筷子夹菜,神色宁静,嘴角含笑。
看着这个身穿异服为异客的男人,李贞莫由来的心做纠结。
细细一想,她离开曾经的氏族一转眼已经三十多年了,父亲母亲的葬礼也都没有去过一次,可在这片曾经的陌生土地,却也有了亲情的依赖和眷恋。
哪怕曾经那个家再冰冷,却也曾依存着她的眷恋,而如今天各一方,已经枝蔓连理的李贞对于曾经那个家的眷恋早已烟消云散。
说的多好啊,依于云间,行于山间,可需知游子愁肠,思眷的不仅仅是家乡,而是抚育了自己的血脉。
而家,也是神骁人穷尽一生都在渴望,都在传颂的一种思想,心游于天地间,疲倦时有归处,无奈时有停处,不惧风雨,不惧人间庸俗。
双李差距得到了母亲的情愫,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李太行看了一眼神白须,后者安若泰山,好似宾至如归。
李镇岳眉头一皱,同样看向神白须,依旧没什么变化。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神白须那句话影响,李贞一时间沉寂在回忆中,有些遥远,也有些恍惚。
这个由她作为一个不归人问的另一个不归人的问题,反而是她触景伤情,不能自已。
也许在这位坚强的母亲心中,也一直有一个无法放下的牵挂。
粗茶淡饭,几人却吃的津津有味,在这场饭局上,没有什么那么麻烦的国家大事,不过是一些家常小段。
饭后,饭桌很快被收拾干净,李贞起身,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双李,眉头一皱。
双李不明所以,而李镇岳却看向神白须,李太行则是心中定数泰然,却又有些徘徊不定。
老母皱眉,孝子心揪。
在李母的目视下,两人起身皆是离开中堂,关上了门扇。
看着双李离开,神白须这才起身,向着李贞深深做了一揖。
“先生万万不可如此,布衣一介,敢安受先生如此大礼,万万使不得。”
李贞赶忙上前扶起神白须,只是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托不起神白须,她皱着眉头。
“投子报国,夫人大义,在下愧之。”
神白须言下之意,代表着李贞会放弃掣肘双李兄弟出边,可这么做,为母之心何忍?
神白须作为说客这一身份确实无耻,都已经走到人家里了,可若真要说这其中的对与错,那就太复杂了。
“先生高看我了,我一妇道人家,哪里晓得那些什么国家大事,只是希望自己这膝下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别有闯祸为罪的心。”
“两个儿子出息,在骁卫中有不低的名望,我这个做娘的脸上也有光,可我也知道,要他们敢为天下先,太苦太累。”
“倘若只是跟人口角争吵,就是说一万个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这天底下的人太多,有能耐的又何止我那两个儿子?先生说呢?”
眼前这个灰袍妇人,神态慈柔,眼袋含泪,看着躬身不起的神白须,她问道。
神白须怎么可能会回答她,因为他只是来要人的,他怎么说都是错的。
“外人笑我一个寡妇带两个不是亲生的孩子,老有闲事,我不在乎,当年那场纷乱,我只觉得相遇即是缘,救下也无妨。”
“孩子命苦,幼年无知,两兄弟颠沛流离,却也懂事,知道心疼人,因为我那阴寡妇的恶号,跟人动过不少次手。”
“我也同样半生飘零,权名世族家的女子大多命不由己,好不容易做主一回,谁不想任性一次呢?先生好不体贴。”
在那妇人风轻云淡的追溯中,她有着对神白须的埋怨,说是埋怨,或许也是对自己命运的颠簸感到不忿。
“可我又想到先生又何尝不是孑然一身,为一承诺可以尽忠尽死,身在太平盛世,却行于风云之端,何尝又不是命不由己,思来想去,总总犹豫不决。”
这刚刚狠下心来的怨恨,转眼也又成了心软,说到底,神白须比起他那两个孩子,大不到哪去,他身上背的担子,哪一点比她的那两个孩子轻一点儿?
沉重行囊,压垮少年肩膀,本就春风不在,奈何时光荏苒。
为人母,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吃苦,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的呢?
一旁的神白须默默无闻,只是躬身作揖,把头埋的极低。
而对于眼前这位满腹愁肠的妇人,他只有尊敬。
“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世界和人生了,未来生活的航向他们心里比我有数,我知道我牵不住他们。”
“先生此来的目的我也了然于心,只是心中不舍放不下,兜兜转转。”
李贞转身,看向那深鞠作揖的神白须,皱了皱眉头,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为就他人之志而鞠躬尽瘁,先生以死明志肝脑涂地,可自己呢?岂不知自身难保?”
在李贞看来,神白须这么一个身份,与他的所作所为,极为不符。
为履行一个承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会不会不值得?
“…先生。”
李贞唤了一声,她明知神白须不会回复。
她本皱着的眉头忽地又伸展,望向中堂悬挂的那幅画,画中梅鹿昂首,蹄踏小溪,同溪中游鱼共首。
李贞走向神白须几步,只见她席地而跪,整个人匍匐在地,叩首在手背。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只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生活,可天降大任于斯人,我无可左右。”
在神白须赶忙要去搀扶李贞时,后者的言语打断了神白须。
“我恳求先生一个承诺,恳求先生此次出边,能为两位犬子担保。”
“我很清楚那两个孩子的心性,寄人篱下,他们珍重每一份他人的给予与施舍,哪怕是芝麻小的恩惠,也会认为是莫大的恩德。”
“可也就是这样的孩子,往往命苦,他们太清楚得到恩惠之后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得已用自己做筹码,去延续他人万年延绵的国祚。”
“先生深明大义,肯以身作则为就明志,可我不甘心,不甘心那两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一生戎马,不是为生,就是为死。”
说到这里,这位女妇人已是潸然泪下,泪水打湿长袖,已是肩膀颤抖。
神白须皱眉仰天长叹,要他做的这个说客实在是太过沉重,甚至太过无耻。
难道这神骁天下,没有那李镇岳李太行,就成不了?硕大的天地,神灵与共,盖天寰宇,可有真正哪一位注视这人间?
神白须不忿,不忿那厄运专找苦命人,不忿那麻绳专挑细处断,更不忿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不谙人间疾苦,妄成道哉万万年。
一定要众生火热,才能衬托那些神明的慈爱?一定要山河破碎赤地千里,才能印象那些拥有高高在上神权的神灵的伟大?
神白须可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这事儿没完。
咔嗒————
门被打开,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双李纷纷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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