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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他又来了。
你听到了镣铐的声音,沉重的铁球在地面缓缓拖动——他的主人在一步步走过来。
你仰着头,仿佛在看另一个空间。那里好像无限大,你却只能看到走廊,楼梯,和一扇门,以及昏黄的烛光。烛光之外是一片灰蒙的雾气,里面存在着什么,若隐若现的轮廓好像是人,是兵器,是坐骑,藏匿在那雾气中,层层叠叠的位列两旁,正对着那扇门。但你已经没兴趣看了,也可能是已经看够了,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出现在光影里了。
那个人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穿着破败的长袍,赤着脚,戴着沉重的镣铐,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门。
你在想,呵,又是这个梦。又是,这个现实。又是,秘闻录的最后一个,故事。
终于,他站在门的面前,缓慢而坚定的举起双手,很慢。是的,他的双手、双臂也布满了镣铐。
你又想,呵,上一次,他可没有这么惨。良久的沉默,可总算,这次他“悲惨”了一些,他应该不够力气,再推开那扇门了吧?
他终于开始癫狂起来,双手开始颤抖,喉咙中发出莫名的音节——他的双手终于贴上了那扇门,你仿佛看到了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的双腿开始后蹬,嘶哑的低吼声彻底从他的喉结中迸发而出。
不!!!你不想听到这声音,你已经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了。你像一只缺氧的鱼,开始用力向上跳,伸直了双手,妄想抓住他的双脚。
他的嘶吼更加扭曲,你没有碰到他的双脚,甚至,你根本跳不到那处空间。他的声音仿佛从地狱而来,钻进你的耳膜,传入你的大脑,直达你的思维。你的双耳开始出血,面容开始扭曲。
终于,那扇巨大、沉重的门,被他推开了一丝缝隙。你又看到了,是的,又看到了。门缝中投射出来的,不是光。是鲜血,对,果然还是鲜血吗?
你放弃了,浑身不再发力。像溺水的人,在这处无边的黑暗空间慢慢下沉。你还睁着眼,是的,你还在固执的看着他,绝望。
鲜血将他整个人淹没,像是巨大的海啸,又像是从底部砸开了一个盛满液体的大缸,他低着头,等待浪潮过去。他的脚下汇成一处鲜艳的湖泊。
呵,别再推了。放出这些鲜血,已经够了。求求你,别再推了。你这样想着,突然你瞪大了双眼,因为你发现他低着的头颅,好像看到了你,是的,透过了空间和黑暗,直愣愣的看到了你。
他在欣赏一只溺水的人。是的,一只。
突然他咧开嘴,开始疯狂的笑,你已经听不见了,但这癫狂的脸已经永远的印在你的脑袋里。呵,还不如上一次,你那轻蔑的脸。是的,你宁愿看着他上一次,衣冠楚楚的狼顾之笑。
他的面容开始扭曲,发着狠,狰狞的笑着,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他的皮肤一寸寸崩开,跳动的血管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压力,于是他自己的血液,开始从他身上喷射,像一个打开的花洒。
他的双脚死死蹬着地板,他全身的骨骼开始破碎,你能听到那清脆的响动。
他已经笑不出来了。很痛。但是他没有喘息,反而用更大的怒吼继续推着那扇门,甚至抬起一只脚,重重的往前踏了一步。
你在祈祷他已经耗干了力气,但下一秒,一道声音让你瞬间头皮发麻
吱呀
声音很轻,却仿佛传遍整个宇宙。
门开了,虽然仅仅是将那个门缝稍微推开了一些,嗯,也就是能容纳他的上半身跌落进门里。
但,门终于开了,短暂的沉默,对,你记得有这个短暂的沉默,不会很久,大概有一秒钟?无数鲜血淋漓的四肢会突然从门缝中绽开,胡乱挥舞。呵,你为什么会用“绽开”来形容这个地狱呢?
你想要闭上眼,但已经做不到了。他来了,他就在你身后,用手指用力的撑着你的眼皮,是的,你看不到门后,但是你能看到他的下半身——被无数的四肢拖拽进到门里。嗯,就像野兽在吞食猎物。
他在问你,“为什么,还要挡我。”像恶鬼的嘶吼。
“是啊,为什么,我还要挡你?”你很迷茫,像一个孩子,手里好像还拿着舔了一半的芽糖。你的表情开始痛苦,整个人在虚空之中不断挣扎,你锤着头,发着狠,嗯。就像失去了灯芯的猴子。
你像野兽一般嘶吼,因为他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在蹂躏你的大脑,像兽语一样的声音从你的嗓子中发出来,“因为你打开了一个地狱。你为什么要打开这个地狱?”
他沉默了,你能感觉到他不再发出声音,你的头也不再疼,通红的眼眶里还带着疼痛刺激出来的液体——你并不承认那是泪水,你伫立在虚空中,半转着身体莫名地看着他。是的,他只有上半身了,他的头发依然挡着他的眼睛。但你知道,他也在看你,他看到了你的诧异。
为什么不回答?
你抬起了手,右手攥成拳头——就好像在握着什么东西。很慢很慢的往嘴边送。你好像在笑。
是的,最终你舔了一口芽糖,好甜。
你挥舞了一下胖嘟嘟的小手,问:“跟屁虫,你要不要吃一口?”你看着身旁的稚童说道。
“我不要。因为我要走啦。我娘在喊我。”他的脸很平静,没有一丝表情,一字一句就像是念白。
“是吗,那可太可惜了。我想让你吃一口我的糖。”你的声音很跳脱。
“嗯你一直都喜欢给刚认识的人吃糖吗?”他的脸还是很平静,你仔细的看着他,他的脸上并没有疑惑的表情。好像是在问一句应该问的话。
“不是,我只会给我的好朋友分享我的糖,比如ta。”
你伸直了莲藕般的胳膊,吃力的指向远处,“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每天都会留一些给他吃。”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男孩踮着脚尖顺着你指的方向眺望,风吹起来,他的头发有些乱了。“什么嘛,都没看到。”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长袍,认认真真的将下摆沾上的杂草泥土清理掉,并仔仔细细的打了个结。“我真的要走了。”
“既然你不吃糖,那这个给你吧。谢谢你跟着我,别的小孩子都不敢跟我待在一起的。”你认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风车,像举起一个珍宝。
听到这话,小跟屁虫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思索的表情,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郑重的接过小风车,对你认真的说道:“谢谢。我走啦。”
你豪迈的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像一个洒脱的少年在面对离别。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嘴里含着半块糖,半抱着臂膀,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突然远处一个黑点儿在视野里出现,冲着你的方向不断变大,看的更清了,是一个小黑点,摞在一个大黑点上,准确的说,是飘在这个大黑点儿上。正在极速向你的方向奔跑,身后还带起一阵烟尘。你耳中一动,隐约听到有“嗡嗡嗡”的声音。
这熟悉的感觉?
汗毛瞬间炸起,正要开口,听到风中传来一道声音“公~~~子~~~快~~~跑~~~大~~~牛~~~把~~~不~~~住~~~了~~~”
“哞~~~~~~~”
“贼小六!你是不是又带着大牛去掏蜂窝了!”你嗷叫一声,撒腿便跑向山坡下的木屋庭院,嘴里含糊不清的嚷道“夫子!小六又惹祸了!快救我!”对,即便是这样,你都没忘了把糖从嘴里掏出来。
正在院子里打水的一名中年人微不可查的浑身颤抖了一下,好像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放下水桶,平静的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仿佛踩了风火轮的你,平静的甩了甩手上井水,平静的从怀里抽出一把戒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南山,家仆惹祸,主人受过,速来领戒尺十下。”
本来面露期待的南山,好像听到指令的猎犬一样来了一个急刹车,空中飞起来了一块草皮。对,南山铲的,用草鞋。
南山目光变得呆滞,扭头看着死死抓着牛角被甩的上下起伏的小六和大牛蹄下的滚滚浓烟,又扭头看了看一脸平静但嘴角微微抽搐的夫子和他手中的戒尺。
小小的脑袋瓜里在想,是夫子的戒尺更痛一些还是被蜜蜂蛰了更痛一些。
呆立几秒之后,小南山仰天长叹:“自然是我更痛了!但是要挨夫子的戒尺,毋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