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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樊地界儿上有一座万山,万山高数千米,山顶常年积雪,山腰清冽干爽,山下四季宜人。万山山顶靠下一些的位置,积雪化水,积水成潭。数百年来水滴石穿,顺流而下,慢慢的成了河道,往山下蜿蜒而去。山脚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沿着小溪两边聚落而成,叫做廖家村,村落的布置极其有趣。
廖家村的房屋错落有序,沿着小溪东西两侧分布,向外辐射成一个规则的圆形。那小溪自正南进村,从这个圆圈底部汇入,向西奔着村中心打了一个圆润的弯,又向东奔着村子正北的方向打了另一个圆润的弯,最终奔去森丘。
廖家村南至万山脚下,北至森丘边缘,四周皆是良田,星罗棋布,自八个方向有序排布,每个方向有三行农田,或一长成行,或两短成行。合计共有长条形状耕田12块,两两成行的短田24块。
若自高空俯视村落,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座太极阴阳八卦图!
整个村子规模不大,不多不少,一共六百四十二户,现在约莫有将近两千人口。
村内有一祖宅,位于整个村子的中心。如果把村子当做一个圆,那这处宅子就正正好好的落在了圆心的位置上。里面住着的是每一代廖家嫡亲家主,现如今家主唤做廖忠,廖忠如今四十有五,膝下仅有一子,唤做南山,如今年少不过十岁;身边有一老仆,唤做福伯,说是老仆,倒更像是整个村子的管家。
村中有两处老宅,分别坐落在南北两个河湾边上,自东北至西南方向,隔着祖宅遥遥而望。
南边的宅院,白墙黑瓦,在里面住着的是老四廖信一家,负责村子内政的主事,主管农业、畜牧、工坊;廖信最小,如今方才三十有六,是廖家兄弟四人书卷气最重的那个,也是最为灵动的那个,游学之前,兄弟四人调皮捣蛋都是他出主意,可一旦事情败露,能马上直接把另外哥三儿卖的底裤都没了,保证自己一个被裹挟犯错的委委屈屈的形象:一边在母亲怀里啜泣撒娇,一边抿着嘴用眼角看着父亲用家法和其他兄弟亲切的“沟通”。
成人以后跟着村里的行商去了一趟江夏城,坐过了大船,看过了坚城,游过了花花世界,发现这可比村里的世界要精彩万分。于是这位爷回来以后一改常态,再也不胡乱调皮,整日里思考如何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村入世,最终经过三天不眠不休,一拍大腿确定了还是严格按照士农工商的顺序使劲儿,直接游学、求学。
从那时起,廖信便整日里一副读书人的打扮,手里攥着竹简,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又造了个拜帖,四处去寻找名士、隐士拜师,但廖家确实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祖宗几十代都在万山脚下忙忙碌碌,没有哪个先祖曾入世作出一番大事。以至于廖信的拜帖连门房这关都过不去,几乎每次拜访直接就被门童挡住了。
但廖信聪明是真的聪明,虽然屡屡碰壁,但是从没气馁,他最终在南阳开窍,递交拜帖的时候,给门童坠了个沉甸甸的布袋子,不仅顺利把拜帖送了进去,还赚了门童在名士面前的不少好话,最终得以顺利见得名士,拜师学习。廖信也没给自己丢人,出师之时得评语“敏而好学,端庄康正”。如今已然入仕,在青州即墨任户曹掾,常年在外。
目前在村内行使主事职权的是廖信的长子廖临,同时廖临也是同辈中最大的那个,廖临一点都没有继承廖信的机敏灵性,自小一副淡漠面孔,反倒是将智商拓宽的相当深远,平日里扮装成熟,处理村内大小事务井井有条,任谁也瞧不出来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村里人一度认为廖信是凭着廖临这个好儿子才能入主南院,而且还能撒手离村,出门做官。
北边的宅院,高墙红顶,在里面住着的是老三廖礼一家,是负责村子治安的主事,主管锻造、团练、狩猎。廖礼面容清秀却长得孔武有力,自幼好拳脚功夫,喜爱孔孟言论,抄有一本《论语》。每日起早练武、读书,严寒酷暑从不间断,年近四十仍然维持着铁塔一般的身躯,一身腱子疙瘩肉如同铁注铜浇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破风之声,这强健的外表和清秀的面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廖礼少言寡语,不善言辞,自小却偏偏喜欢与人动嘴而非动手。每次理论不过时总是急得不行,导致那张极其违和的清秀小脸憋得通红,浑身的气血也抑制不住地澎湃鼓动,衣袂下隐隐现出那一块块极其爆炸的肌肉,常常吓得对方惊惧发抖。而他每次看人家发抖要走的时候,总是温柔的揪着人家,因为总是怕自己好容易想出来的说辞没处去说。
同龄的孩子就没有被他吓哭过的,想象一下,一个自小就身体高于同龄人犹如铁塔一样的壮汉,拎着相对比较大的拳头揪着你的脖领子要跟你讲道理。你怕不怕?
那是不是觉得他说啥是啥?是不是啥话也不敢反驳了?是不是就剩下闭着眼点头了?于是索然无味的廖礼在村子里更加少言寡语了,无他,唯恐惧耳。
廖礼育有一子名渊,深刻的遗传了他老爹的基因,面容更加清秀,肌肉更加凝实,好像在人群中被点出来要单挑的那个小孩子一样,活脱脱一个人形自走野兽(帅气的野兽)。如今虽然年方一十三岁,却已经是村中武把头,乡民团练。父子二人晚饭后经常在高台之中切磋比试,竟然是互有胜负,据说比试之时,廖礼胸前的肌肉隐隐约约凝成一个“礼”字,廖渊后背的肌肉隐隐约约聚成一个“渊”字,二人的拳峰上的老茧,均隐隐约约的现出一个“德”字。
这天早上,日子像往常一样开始,太阳初升,村夫们扛着锄头、牵着牲口往田地里准备耕作,村妇们扑扑晚上通红的脸蛋,扎起头巾、提着衣篓去往下游溪边浆洗衣服,稚童们拽着背篓跟着母亲去往森丘边上挖些蘑菇野菜,工坊传来齿轮的声响,锻造坊的灶火开始启封,挑货郎、行脚商开始吆喝,村边的书院也开始传来阵阵读书声。
此时廖临正在北院,听着三叔和二弟练武出拳的气爆声音,轻轻皱着眉头,一副认真探究发声原理的模样。面前桌上放着一碗粥,嗯,这碗粥是廖临的。
还有,嗯两碟咸菜和两蒸屉馒头。
伴随着廖渊一句“得罪了!”和一声巨大的重物坠地的声响。他们父子二人带着浑身的热汗来到前厅,在雨水缸前面对面站定,神情肃穆的各自掏出一个舀子,弯腰、舀水、双手捧住、站直身体、后退一步、举过头顶,随着廖礼一句“洗!”,二人同时将陈了一夜寒气的水自头顶浇下。
如此进行三遍,极其庄严。
廖临见到此景,无奈的用手捂着额头,摇头叹息。无他,这二位,唯无语耳。
见到这父子二人竟然隐隐约约有比拼“淋凉水”的架势,他不得不开口说道,“二弟过来!我有事问你!”
廖渊听到后身体未动,扭头看向廖临:“大哥,恕我甲胄在身,难以”话没说完,一个蒲扇大的巴掌捏住了他的脑袋,只一甩手廖渊整个人就扔到了廖渊脚下:“你大哥如今是南院主事,不得怠慢了礼数!你们兄弟先说,我先去喂马。”
“我是团练!我也是官儿!”廖渊扯着嗓子看着那个已经窜上房顶的身影说。那道身影本来已经要作势起跳,硬生生停了下来,在屋脊站直了身体,抱着双臂,沉思起来。
廖临未曾注意房顶上的情况,转过身来问廖渊道:“四弟那边可有来信?我已许久没听大伯提起南山了。”
廖渊揉了揉眉心,闭上眼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面色极其严肃,郑重说道,“上次夫子徽来信还是在上次,就像是三妹上次来信一样。”
廖临听到这话,嘴角已经开始微微抽搐,正要开口再问,只听得屋顶传来洪亮的声音:“廖渊吾儿!切莫怠慢了你大哥!”
太好了!终于有人能正经回答我的问题了!廖临长出一口气。
“你这个不是官儿,是我胡乱封的,还得给你大哥行礼!哈哈哈哈哈!”
廖临瞬间小脸刷白,牙关咬紧,攥紧拳头,死死的盯着屋顶,额头青筋凸起隐约浮现出一个“井”字。廖渊脸上的表情开始更加严肃,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拳头,仔细的辨认了一下上面模糊的“德”,又郑重的看了一下廖临脑袋上清晰的“井”。
语气极其严肃:“请大哥教我神功!”
没的说了,掀桌子吧!廖临愤愤站起来,双手抬着桌面,呀!!!好吧,抬不起来。我走还不行吗?扭头便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解气,回来抬脚踹了一下石墩,顿时面色铁青。
太疼了。
廖渊可算回过神来,说道:“已两月有余了。”
廖临知道这个时间,他也知道今天过来北院肯定会被气到。可是他在想念南山,他也知道廖渊同样也在想念南山。他们都在想念那个喜欢吃糖、长得好像人形自走莲藕的小胖墩儿。
兄弟一齐看向南方,仿佛目光可以越过万山,越过高原和山涧,看到那个正挨手板儿的,小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