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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是被流放的罪犯，此时，却是普通得不过的青壮年老百姓。
众人都站在城门处，看着自家的亲人们越走越远。
那些离开的夫君、儿子，频频回望自己的妻儿父母，不停地挥手，直至远去。
雪下了三尺厚，才渐渐停下。
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深深地弄出个脚印来。
衣衫单薄的早已经冻僵了，哆嗦着找能够暖身子的住处。
整座城，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那哭声，明明人们在慢慢散去，却压抑、凝重。
杨玉环扶着聂小翠、李氏扶着周母、瘸子娘抱着小元宝，慢慢地朝着周家走。
这一刻，杨玉环是周家的人，也是聂家的人。
回到周家之后，杨玉环又低声安慰周母，好说歹说的让周母不要太过悲伤，也帮忙照顾聂小翠。
毕竟她一个怀孕没多久，胎儿还不稳，要是劳累过度或者哀痛过度，会流掉孩子的。
出来的时候，看到李氏在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大厅，杨玉环上前：“李妹妹。”
李氏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她：“杨姐姐。”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帮你。”杨玉环提议。
李氏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悲伤：“我、我想收拾好堂里，然后，问问娘，给夫君他简单办个葬礼，让他泉下有知，也保佑我们，保佑二叔，平安回来。”
杨玉环轻轻地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还是不要弄了。”
“为什么？”李氏不解，“为什么？”
“你想，若是你办了这葬礼，小元宝看到，铁定问你，若是他知道他爹爹走了，肯定心痛悲伤。”
“他还小，若是懂得这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会很苦的。”
李氏听着，忍不住再次落泪：“那、那我夫君他的魂魄，岂不是无法回来了？”
“他绝对一直都在你们身边。”杨玉环安慰，“趁着小元宝睡下，烧点纸钱吧！”
李氏含泪点头，接受了杨玉环的建议。
杨玉环忍不住，还是道：“那家书，是周大哥的笔迹？”
“是，是他写的。”李氏颤抖着手，将怀里珍藏的家书、也是周渊的遗书，递给杨玉环。
杨玉环双手接过，打开来看。
遗书字字割心泣血，让人看了流泪痛哭。
她看了一遍，就没有勇气再看第二遍了，折叠起来还给李氏。
然后，和李氏抱着哭。
但哭完了之后，杨玉环强忍悲伤，道：“兴许，这遗书，不小心掉地上的，然后被人捡起，才送到你手中呢？”
“什么？”李氏听着有些懵，“你的意思是？”
“周大哥聪明能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人做事都稳重而靠谱，为人出世都极好，凡是与他来往的，都被他折服，试问，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在一两个月之内，就马革裹尸呢？”
李氏听得神色一愣一愣的，她抓住杨玉环的手：“你说的是真的？你觉得他没死？”
杨玉环点点头。
她当然想周渊没死。
李氏如此悲伤，与周渊如此相爱，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儿子，恐怕听到周渊的死讯之后，也殉情了。
“对，你说得对。”
李氏想了想，猛地擦掉眼泪，“他怎么会这么早死呢？他精着呢！他说，他要是遇到危险，他会跑，会躲！”
杨玉环听着点头。
“他说过，一定会回来看我和小元宝的，他叫我们等他！”
李氏激动地抓着杨玉环的手，“他从来不骗人！他说会回来，就肯定会回来的！”
杨玉环含泪点点头：“对，周大哥不会食言的。”
李氏破涕为笑，忙擦掉眼泪：“真是让大家笑话了，我夫君他好好的呢！我这哭什么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