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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老夫人拿着蜡烛,把房间里的油灯一一点亮。
“屋里亮了,现在能看到吗?”苏艺空问。
苏镜空摇摇头,她的双目无神,眼珠也不再转动,似乎是真的瞎了。
“小郎君却会刁难人,你家妹子眼睛看不见已经够惨的了,你还取笑她。”蒲兰君端着热茶摆到桌上,然后跪坐在两人对面,神情专注地分着茶水。
此时的她难掩憔悴,不知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两人前来的目的,细长的双手把杯子推到两人面前,还贴心地捧住苏镜空的手,轻柔地把茶水放了上去。
“谢谢。”苏镜空拿稳了茶杯,开口道。
蒲兰君微微一笑,尽是慈爱之色。
霎时间,苏艺空只觉得屋里都亮堂了几分。如此容颜,难怪外面那些人会不住找茬,恐怕都只为了能见她一面。
“阿母,你先去休息吧,客人有我支应,一定会招待周全的。”蒲兰君见石老夫人站在身后一直没走,说道。
“我不走,两位小友带来的消息事关我儿,不听我怎生睡得着。兰君,你们自说话,不必理会我。”
蒲兰君无奈点点头,给苏艺空的杯子里添了添茶水,“妾身蒲兰君,是石正卿的妻子,这位是家母。”
苏艺空道:“晚辈苏艺空,这位是舍妹镜空。我俩此番前来,那柄剑你们应该都认得。”
蒲兰君抿了下嘴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幽幽道:“可以给我说说那柄剑的故事吗?”
“石夫人,长话短说吧。有个叫沈羽志的人让我们告知你,赶紧离开此地,迟恐生变。”
“原来是阿志,他现在在哪里?”话一出口蒲兰君就觉得似乎不妥,强忍着眼泪又加了一句,“如果可以,我想去拜拜。”
苏艺空长叹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没想到蒲兰君竟然如此聪慧,如此的坚忍。这话一出,看来是不打算走了。
蒲兰君给他续上茶水,笑着说道:“看来还是不行啊,阿志自幼孤苦,好不容易有了博功名的机会,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我那夫君,与他在一处么?”
苏艺空摇摇头。
石老夫人闻言闭起眼睛,手中的拐杖啪地掉到了地上。
“消息不日就会传到,夫人不走,是作何打算?”
“夫君是战死的么?”
苏艺空点点头。
蒲兰君手上动作未停,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淡淡道:“毕坚。”门被推开,毕坚手握长枪,好似山神庙的泥塑金刚。
“有客人在,把枪放下。”
“是!”毕坚慌忙把枪靠到门口,恭敬地问道:“主母,唤毕坚何事?”
“你都听到了没。”
“一字不差,全听清了。”
“你速去定川府衙,与长官们说明情况,请官府的抚恤通状,并蠲复文书,既是为国而死,总该有个体面。”
毕坚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蒲兰君。“主母,要是这样传开,黑木城那边恐怕迟早要过来报仇的。”
“迟早?”蒲兰君一笑,脸上不知是愁苦还是讥诮,“即便我们刻意保守秘密,也不是长久之计,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还不如尽早公布出来,有了官文在,相信怎么都能拖些时间。”
“那以后呢?”毕坚依然想不通这样做的用意。
“以后啊,就靠你啦。”蒲兰君对着苏艺空兄妹点头致意,然后站起身走出门外,目光投向极远处的北方。
“有毕坚在,定保石家无恙!”毕坚一抱拳,拖了枪出门去了。
石老夫人费力地用脚挑起拐杖,在房子里来回踱步,好一会才对苏艺空说道:“两位不不辞辛苦替沈羽志传信,老身感激不尽。不过眼下此处乃是是非地,两位要是无事,就不相送了。”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苏艺空不自觉起身,拉着妹妹对老夫人施了一礼,走到门口对蒲兰君道:“我兄妹二人左右无处栖身,要是方便,辟一小间与我们暂住可好?”
“不行,”蒲兰君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平常时候倒也不妨,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有个好歹,我须不好交代。”
话说到这里,苏艺空也不强求,转头对妹妹道:“镜空,你左手边有棵桃树。”
苏镜空侧耳一听,点点头,她听到了风过桃花的声音。
“等下一瓣桃花飘落,你能捉住它么。”
“能。”苏镜空头都没转一下,仍是直视前方。话音未落,又一阵风卷过,枝上桃花果然又脱落一瓣,花瓣在空中悠悠荡荡,像一叶浮在泼墨山水里的扁舟,朝底下的花瓣丛里飘去。苏镜空右手一抬,一柄飞刀凌空射出,带着那一片花瓣径直钉到墙上。
蒲兰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万没想到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苏镜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眼前的少年只怕不比妹妹差。如果有这两人助力,未必不能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可转念一想,假手他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兄妹俩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
石老夫人也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拄着拐杖走到门外,看着墙上的飞刀,沉默不语。
“两位好意我们娘俩心领了,石家还没沦落到依靠外人的地步,更不会陷恩人于险地。若是没有别的事,定川城里客栈随便住,多少花销都算在老身身上。”石老夫人一顿拐杖,为这件事定了调,再不容置疑。
苏艺空见两人如此坚持,也不好赖在此地不走,只得拉着妹妹先行离开。
“为什么不坚持留下来。”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了一段,苏镜空还是忍不住问道。
苏艺空感慨道:“很多时候,苦难比幸福蔓延更快,牵连的更多。她们有自己的坚持,喜欢的人会觉得是气节,讨厌的人会觉得不识时务。你心里觉得,她们是哪一种?”
“我知道她们是不想牵连到我们,但是按照沈羽志的说法,黑木城十分厉害,往常石正卿和沈羽志在的时候,还能勉强撑着局面,现在他们两个都死了,这样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苏艺空安慰道:“你现在还不懂,只有这样活着,才像个人。人有人的骄傲和坚持,一旦放弃或许只会会比死更难受吧。我们不急着表态,毕竟石家那边也不知道我们的来路,是否值得她们信任也是个未知数。为今之计,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到时候看看什么情况再做打算吧。”
“你的心越来越硬了。”苏镜空甩开手,像是生了气,一个劲往前直走,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已经瞎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