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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年，正月初三。
原本准备歇课到上元节之后的王壬秋，当夜匆匆回到了书院，
“丧权辱国！丧权辱国啊！”
书房中，王壬秋老迈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懑、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杨皙子与福三大眼瞪小眼，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议和大纲》定了，今日明发《上谕》，正式电告了各省督抚。”
王壬秋指着书桌上的一叠纸，正是电文的抄本。
杨皙子急急问道： “老师，情况如何？”
王壬秋将纸一推，仰头长叹，说道：“你自己看吧。”
杨皙子接过电文，福三也凑了上来，两人仔细一看，上面写着：昨据奕劻等电呈各国和议十二条，大纲业已照允，仍电饬全权大臣将详细节目悉心酌核，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杨皙子看到“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时，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分明就是被吓破了胆！”
福三倒是简单，他与这清廷已是结下了血海深仇，因此这仇家不好过，他自然是开心的。
杨皙子见福三还有些幸灾乐祸，便知他并未细想，提醒道：“丢人的是朝廷不错，可受苦的，却终究是天下人啊。”
福三闻言一时语塞。
是啊，受苦的还不是天下的百姓？
可转念又一想，那些主战的臣子，和奉命浴血奋战的将士有错吗，为何到头来落如此下场？
福三刚才见到了电文中《议和大纲》的内容，大致分成了四项：道歉、惩戒、修约、外交改制。
其中又以惩戒相关的内容最多，第二、五、六、七、八、九、十共七款。
按惩戒对象的级别来分，第一档，涉及对亲王大臣，处斩和永远监禁的有十二人；第二档，对总督、巡抚各级官员，处斩及革职的有上百人。
福三没想到，再次看到自家父亲的名讳，是在这电文上。
他父亲虽是已在京城保卫战中捐躯，但因为作战勇猛，给联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仍被列入了惩戒名单，而且位居第二档前列，惩戒结果是判了个满门抄斩。
杨皙子心存幻想，问道：“老师，听说李中堂已在京城斡旋，这议和的条件，还会有转机吗？”
当今天下，国人心中的朝中柱石，自然是淮军领袖，文华殿大学生、北洋大臣、直隶总督、一等肃毅伯李中堂，李大人了。
他是太后钦定的辅佐中兴、匡济艰难之人，更是洋人口中的东方俾斯麦。
若说有谁能力挽狂澜，那肯定是非李中堂莫属了。
王壬秋微微摇头，缓缓道：“李少荃这次，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杨皙子一惊，老师的眼光是他远远不及的，既然老师这么说了，事情恐怕是大大的不妙了。
福三突然问了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去年洋人联军攻城时，为何只有京营抵抗，那些个督抚们却是袖手旁观，还搞出一个东南互保？”
杨皙子想到了另一面，也问道：“他们公然抗命，就不怕秋后算账吗？”
王壬秋对去年那场大变知晓不少内幕，见两位弟子都有疑问，便耐心指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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