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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深深的看了一眼任惟寒，见他依旧恭敬地站在原地，虽然衣袍凌乱，亦不掩其温雅姿仪，这般从容淡定又步步紧逼的模样，又叫他想起了故人。
看看吧，看看他的太子又还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戏。
他停下动作，转身坐了下来，秦贵妃原本还想开口辩解几句，见梁帝这般模样，深知此时不是说推脱错误的时机，只能安静地带着任思瑶站到梁帝身边。
“福自乐，把椒房宫的所有人，全部叫出来。”他沉声道，幽深的眸中不怒自威。
“是。”福公公明白梁帝的意思，转身让人把椒房宫的宫人都带了上来。
说来也奇怪，椒房宫起了这般大的火，竟然未造成一人伤亡。
一群宫女太监被侍卫赶到众人面前，同时先前那个侍卫统领，也押着一个浑身狼狈的女子过来。
“皇上，人全部带到。”福自乐禀报道。
梁帝抬抬眼皮，随即冷笑了一声:“椒房宫的宫人倒是有些未卜先知的本事。”
四下安静得只有被烧透的木材断裂的声音，秦贵妃也在此刻跪下，哭泣道:“是妾身失职，竟叫如此恶毒的人混入椒房宫。”
秦贵妃一跪，周围的宫人不明所以，也齐刷刷跟着跪下，任惟寒抬眼一看，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椒房宫的宫人实在太过大胆，又太过愚蠢，他们穿戴齐整，还有人背着自己积攒多年的金银细软，全无火灾来临逃命的模样。
反而一个个，都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若是椒房宫的火灾与他们没关系，便是三岁小孩儿也不会信。
秦贵妃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可是梁帝却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反而盯着前头那个倒在地上的宫女。
福自乐见状，冲身旁的小太监看了一眼，小太监立刻会意，上前对着那宫女泼了两瓢冷水，然后将她扯起来，露出一张干净的脸:“懒奴才，起来!皇上要问你话。”
宫女的眼皮抽了抽，终于睁开了眼睛，喉咙处传来阵阵刺痛，冷水沿着衣服流到烧伤的伤口上，也带来丝丝痛感。
她一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但是下一刻，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渐渐变得明晰，她看清那明黄衣袍旁边跪着的女人，眼神忽然变了一变。
“你竟然还没死，真是苍天无眼!”她沙哑着嗓子，对着任惟寒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下一瞬，一个巴掌高高扬起正要落下，她反射似的闭上了眼。
没想到那个动作却被人叫住，任惟寒看着那个宫女，虽然毫不意外，但声音还是颤了颤，似乎备受打击:“玉霜……怎么会是你？”
没错，那个寻死的宫女便是椒房宫掌事女史，玉霜。
她深知自己定然没有活路，与其落到旁人手中备受磋磨，倒不如自己动手，还能得些轻松。
所以，在挡住内殿的门窗以后，她便自己找了一个地方上吊自戕，但没想到这次的侍卫竟然来得这般快。
在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把她硬生生救了回来，然后带到了御前。
听见任惟寒的问话，梁帝明显皱了一下眉:“玉霜？”
他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秦贵妃:“贵妃宫里好像也有个叫玉霜的？”
其意不言而喻，玉霜见状，正欲挑衅几句拉回众人的注意，却被人堵住了嘴:“老实点，这儿可没你说话的份。”
赤裸裸的怀疑刮过秦贵妃的皮囊，她抬起微微红肿的眼睛，哭诉道:“妾身从前确实有一位唤做玉霜的宫女，但是已经离开明华宫十数载，妾身实在不知她与太子殿下有何仇怨。”
只消一句话便撇清了玉霜与她的关系，只将玉霜的行为归结于与任惟寒的私怨。
任惟寒听着听着便垂下眼，急不得……秦贵妃能走到这今天，岂是可以轻易扳倒的……
“皇上，妾身若要陷害太子殿下，何必派服侍过妾身的宫女，惹人怀疑呢？”
“请皇上严查此事，还妾身清白!”
眼泪滑过秦贵妃的脸颊，她蹙眉抬眼，尽是一副遭人陷害的无辜可怜之色。
任思瑶也紧接着求情，这些年她为了安稳，早已成了秦贵妃的左膀右臂:“父皇，贵妃娘娘向来宽和待人，您是知道的，娘娘怎么可能会伤害太子哥哥呢？”
“何况今夜的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再问问其他人。”
秦贵妃说话铿锵有力，全无心虚的神色，连梁帝笃定的心思都动摇起来，他看了一眼满眼憎恨的玉霜，又看看场下还跪着的其他人，重新坐稳了身子。
福自乐瞬间明了，他大步上前，对着前面跪着的椒房宫众人，厉声道:“堂下罪奴!火烧椒房宫之事已经败露。”
“你们是如何点燃椒房宫，又如何处心积虑谋害太子，还不快细细招来!”
祸到临头，椒房宫众人跪在下面，用眼角互相瞟着，却迟迟没有人出声。
他们都是合谋，哪有胆量站出来说出个什么东西，现在玉霜又被堵住了嘴，一时六神无主，只能都陷入了沉默。
福公公等了一会儿，见椒房宫的人都不肯开口，惊异于他们的大胆。
也对，胆子不大，可闯不出这么大的祸。
他偷眼看见梁帝闭上了眼睛，眉眼间隐隐带了些不耐烦，福自乐暗道不好，挥手让侍卫上前。
既然现在不肯说，那以后也不必说了。
最边上的那个人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进宫时没当两天差就被分配到了椒房宫，从此过得逍遥快活，何曾想起这是个吃人的深宫。
直到被侍卫拽住腿，迟缓的危机感这才漫上心头，他惊惧地挣扎着高喊:“我说，我说，奴才说!是……唔唔唔唔唔……”
可惜下一秒，他的嘴就被堵上，再也没有了开口的资格。
不远处开始传来沉闷的击打声，每有一声，这些人就随之颤抖一次。
“咱不喜欢听废话，不说的，便下去陪着他。”福自乐看着他们惊惶的神色，心知已到了时候，他随手指了个宫女。
“你来说说。”
那宫女浑身一抖，这才慢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