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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油准备!”荀正朝着身后城墙上的士卒喊了一声。
很难想象,冀京这座古老而历史悠久的皇城,竟然也会有被穷攻猛打的一日。
好在当年莽撞而狂妄的年轻将领佑斗成长起来了,在被梁丘舞狠狠教训了一番后,曾经自视甚高的佑斗这才体会到炎虎姬强大,从而这才开始正视他曾经所看不起的、已过世的兄长,曾经入寇大周的草原联军主帅、“苍原之狼”呼图哈赤。
“想不到梁丘公会相助朝廷……”
“三位耍得这么欢,不介意老夫横参一脚吧?”
“哼!”甩了甩剑尖上的那一丝鲜血,文钦脸上露出几分嘲弄之色,冷冷说道,“看来张将军这三年里确实颇受燕王重用呢,也难怪手上的功夫比较当年逊色了许多……”
可若是要退吧,文钦却又不敢退,毕竟冀京一方本来就处于弱势,他若是避战不出,城上的京畿守兵显然会在士气上遭受打击,如此一来,本来就不乐观的局面,恐怕会变得更加糜烂。
“……”听闻文钦那满带嘲弄口吻的话,张齐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若说他之前对文钦还有几分轻视,那么眼下,他却是不敢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眼前的文钦,已不再是他三年前能够应付地游刃有余的对手了。
“击退了北疆兵了,击退北疆兵了!”顾不得包扎身上的伤口,城头上无数京畿卫兵欢天喜地地呐喊出声。
而此时,文钦正用凝重的神色打量着新到的乐续,要知道他三年前也曾见过乐续,自然也清楚乐续亦是李茂帐下五员大将之一,因此,即便张齐与乐续说话时,他也没有急着抢攻。
啊,原来来人,竟是“炎虎姬”梁丘舞的祖父、“燕王”李茂的授业恩师,三十年前的大周第一猛将,河内之虎梁丘亘,梁丘伯轩。
“日子掐地还真准啊……”
而今日,正是他挫败张齐、一雪前耻的日子!
“冀州军远在江南,小舞又被困死在博岭,单单张齐与乐续二人,已足以攻下城头了吧?”远远眺望着冀京城上,李茂喃喃自语道。
“梁丘公言重了!”
整整三圈箭矢,粗略估计便是十二万枚箭矢,这十二万支箭矢如瀑雨般浇在冀京城上众京畿士卒的头顶上,将他们心中的欢喜心情彻底浇灭。
梁丘公自然是笑得爽朗无比,可乐续却丝毫也笑不出来,在他看来,光是眼前这位老人之前那一手,纵观他北疆兵十余万人,也不见得能够几个人办得到。要知道,梁丘公可是很轻松地就打碎了一块重达两百多斤的青砖石。
“呜呜——!呜呜——!呜呜——!”
【好臂力!】
“喔喔——”
“原来是梁丘公大人……”
如此,也难怪伍横心中记恨谢安。
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张齐对面的文钦,乐续皱眉说道,“是殿下命我来的……殿下在城下等得不耐烦了,叫你速速拿下城头!”
“终归还是替朝廷出战了呐……您就不能安安心心在家中养老么,师傅……”
事实上,或许就连李茂自己也非常清楚,渔阳铁骑所擅长的跃马长距离抛射,仅仅只能作为威慑敌方以及抢占先机的效果,倘若真正用以攻城,除非对方是并不擅长对付骑兵攻城之道的将领与新兵,否则是很难起到什么作用的。就好比此刻冀京城上的梁丘公与北池侯文钦,正是因为这两位在,李茂麾下渔阳铁骑所精通的跃马长距离抛射,实际上并没有对冀京城上的周兵造成怎样的伤害,充其量也只是心理上的威慑力而已。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青砖石的石屑到处飞扬,待其尘埃落定,文钦这才注意到,他们脚下那坚实的青砖石,竟被梁丘公在随意施为间损毁了一大块,而其余青砖石上,亦出现了密密麻麻犹如蛛网般的裂痕。
“淋火油!”
而与此同时,燕王李茂依然还在城外的土坡勒马观瞧他北疆兵马攻打冀京的战事。
只见那十余名北疆士卒不知被什么扫出城墙边缘后,惨叫着就跌落下来,砰地一声摔在城下依然坚硬的冰层上,摔得血肉模糊。
由此可以明白燕王李茂明明要强攻冀京却不提前准备井阑、冲车等大型工程器械,一来是冀京的地形、环境不允许,二来,北疆兵根本就不需要那种东西,他们健壮的体魄与有力的臂腕,足以让他攀上城楼。
李茂身旁,北疆五虎之一的大将曹达显然也听到了来自前方的战况消息,试探着劝道,“殿下,天色不早了,今日不若就到此为止吧……”
拜那四万渔阳铁骑在最后的那三圈抛射所制,冀京城头上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士卒都眼睁睁看着北疆兵从容撤退,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应有的,在击退了强敌后的喜悦笑容。
“乐续,你怎么来了?”一边提着剑遥遥指向文钦,时刻提防着文钦的一举一动,张齐一边询问乐续道。
他当然清楚作为先锋的大将的自己若是受挫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他麾下正在攻城的北疆兵其士气都会受到影响,毕竟将领是军队的灵魂所在,若是将领受挫,麾下的士卒士气难免也会受到影响。
面对着张齐与乐续两名北疆大将,饶是文钦亦不由额头冒汗,毕竟虽说他有信心能打败张齐,一雪当年耻辱,但若是加上了另外一位北疆五虎的将领乐续,那他断然也没有丝毫胜算了。
“张齐,你这家伙搞什么呢!——我等可没功夫在此戏耍!”
而就在这时,文钦忽然听到身后方传来一声朗笑,声音略有几分苍老。
他不是不想尽快地解决掉文钦,但遗憾的是,在败北后好生发愤图强了一番的文钦,早已不再是他轻松就能解决的对手。
或许在他们心里,今日侥幸击退了北疆兵,也只不过能叫他们多苟且偷生一日罢了。
“嘶……”文钦惊地倒吸一口冷气,心下暗暗感慨梁丘公不愧是三十年前大周第一猛将,而如今宝刀也尚未老锈,随手施为,便震慑住了周围一大片北疆兵。
文钦显然是看懂了那个口型,顿时气得面色涨红,二话不说便提剑朝着张齐砍了过去。
忽然,张齐的眼中露出几许纳闷之色,旋即那几许纳闷之色当即被恍然与释然所取代。
见此,曹达抱拳低声劝道,“得见梁丘公主动露面,想来殿下心中清楚今日难以一鼓作气拿下冀京了……本来今日我军也只是给冀京一个威慑罢了……能攻下固然是好,若是一时半会攻打不下,亦不需强求,徐徐图之便是。反正冀京已是一座孤城,全然在我渔阳铁骑追击范围之内,攻破城池拿下李寿,只不过是时日的问题罢了……”
而这时,前方的传令兵传来了前线城上的最新战况。
“得令!”曹达抱拳领命。
抬头一瞧来人,张齐与乐续面色顿时猛变,反观文钦,如临大敌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轻松笑容。
“报!张齐将军所率先锋军受挫,乐续将军手腕负伤,眼下,两位将军已退下前线……”
因为北疆一方渔阳铁骑掌握着那种不可思议的长距离抛射的关系,冀京一方根本不敢预先准备火油,甚至连油坛的泥封都不敢打开。毕竟只要有一支北疆方面的火矢射中油坛,那么这些用以制敌的火油当即便会变成夺走自己一方士卒性命的凶手,让整片城墙化作一片火海。
张齐转头瞧了一眼,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同僚,同为北疆五虎的猛将乐续。
不得不说,伍横的反叛,对于李茂而言影响也是颇大,毕竟伍横确实是一位文武兼备的枭雄,曾经在北疆时所起到的作用也绝非只是冲锋陷阵的杀将,若说当初的伍横是李茂手底下最受重用的大将,这点丝毫不为过。
一跃从云梯跃上城墙,北疆大将张齐手持利剑杀退了一波围攻上来的城防军,虎目中不免泛起几分轻敌之色。
别忘了,那可是逼得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向北迁移数百里的大周边陲精兵!
战争,一触即打响,因为眼下正是开春,因此那三万北疆兵根本不需顾及冀京城外的护城河,争前恐后地冲至城下,将云梯架了起来。
“呵呵!”梁丘公闻言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六十斤罢了,不值一提!”
“铛铛铛——”
而就在张齐思忖之际,他忽然听到一声疾呼。
原来,李茂的耐心并不怎样,见他素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北疆兵竟然无法在半个时辰内攻下城墙,因此便叫乐续前来相助,助张齐一臂之力。
“这下……不好办了!”眼瞅着梁丘公笑眯眯的神色,张齐长长吐了口气。
说起来,文钦与张齐也算是老相识了,毕竟在三年前的皇宫金殿之上,两人便以殿内切磋武艺的名义展开了一番恶斗,但是结果,文钦施展浑身解数也伤不了张齐分毫,反而叫张齐在他肩上划了一道,血流如注。当时若不是李贤巧妙地替文钦挽回了些许面子,文钦恐怕是要羞得难以见人了,毕竟当时可是他口口声声地称呼张齐为北方的蛮子,可到最后,他却连他口中的北方蛮子也打不过,可想而知文钦心中的愤懑。
果不其然,在打量了文钦几眼后,乐续提着刀朝文钦逼近过去,口中沉声说道,“张齐,殿下可没有什么耐心等你在此与曾经的手下败将再一较高下,你我速速解决了此人,休要叫殿下久等!”
但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
终归梁丘公成名已久,乐续恭恭敬敬地朝着这位老人拱手抱了抱拳,旋即试探性问道,“乐某冒昧问一声,敢问老公爷手中的大刀究竟重达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