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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月毓原就在侧，看这情势一惊，打断了她，抢步上来，“这个小妖精向来巧言善辩，你千万不要被她给骗去了。您没看出来吗？她故意与你绕圈子，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皇太孙来救她。娘娘您想，她若是无意入东宫，凭了她的狡诈，大有机会离开，又怎会拖至如今？”
夏初七嘴巴抽搐一下，难得见他这般生气，无奈地低叹一声。
更紧要的是，她就是东方阿木尔。
“那可不一定，赵绵泽……”
“大都督！”夏初七飞快地缩回手，勾唇一笑，“小伤，没什么关系，我回去擦个药就好。若是你没有旁的事情，我就不与你多说了。我身上的伤口未痊愈，沾不得水，得赶紧回去处理，你确定还要留我在这里审问？”
“不可理喻！”
出殿门时，月毓款款走到她的身侧，压着嗓子悄声道，“楚七，你很聪明，不仅三言两语就哄骗了贡妃娘娘去，还能轻易识破我的心思……可你想得似乎太简单了，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夏初七一个人发笑，笑容牵动着脸上的指印，显得怪异之极，“只是可惜了，原本我寻思赵绵泽来了，总能与皇帝擦出一些火花……没有想到，竟是被你给生生破坏了。”
“矫情什么？这不正是你的目的？看你淋成了落汤鸡，挨了贡妃一耳光，还把手烫成这样，赵绵泽得有多心痛？他嘴上就算不说，心里面难保不对陛下纵容贡妃有怨气。”
“谁说我要与你斗了？”夏初七挽唇一笑，唇角的梨涡添出一丝璀璨光华，“宫斗这事，是宫妃们干的。她们抢的是男人，是权势。而我与你之间，谈不上这个……若你非得加一个斗字，最多不过属于‘人畜斗’，哎！我无事驯驯兽，活动一下筋骨，也是可以的，不必感谢我，更不必付银子，姑娘我本程免费。”
“娘娘，杀人乃世间大恶，您不再多考虑一下？”
“太子妃自益德太子故后，已久不出东宫，不知今日光临柔仪殿，可是有什么急事？”
贡妃悲唤一声，双面掩面，半趴在案几上，已然泣不成声。
若是男人见了她，那还了得？不得直接饿狼扑食呀？
站起身来，她似是想到什么，突然一笑，端起先前月毓为她泡的茶水。
“本宫乏了，你们都散去罢。”
贡妃神色倨傲，极为了然的样子，逗乐了夏初七。
“你果真不肯离宫？”
不过，她先前撒了几颗金豆子，嘴里也是有些焦渴，二话不说，伸手便端过茶杯。不曾想，还未灌入嘴里，月毓突地一抬手，那杯茶便滚在了地上，碎了一个四分五裂，也把殿中剩下的众人，惊得呆在当场。
“七小姐，难道你没发现，本座很生气？”
甲一黑下了脸，他的身上确实穿了一套太监服。
走出了第一步，往后再遇类似的事情，她就容易走得多了。
“你不必与我装疯卖傻，你知我何意。”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们都退下，没我的命令，不许旁人进来。”
贡妃亦是反应过来，大概美人看美人总是不服气，她捋了捋头发，赶紧推开腻在她身上撒赖的赵梓月，面色沉了沉。
低低饮泣着，贡妃像是找到了说话的知音，所有的沉痛心结悉数倾倒出来，哭诉着，先前对夏初七排山倒海一般的恨意，也似是消融了不少。吸了几次鼻子，她大概怕失了仪态，轻轻侧过身去，抽出手绢，拭了拭泪水，再转过头时，一双通红的眼睛里，几乎带着迫切的要求。
“不知。”夏初七睁开眼，看着他，摇头。
他缓了一缓，妖冶的眉眼一挑，胸中又生郁气。
夏初七笑容更为灿烂，“不干净？呵，莫不是月姑姑忘了，这茶水可是你自己泡的？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下毒？”
回京这些日子，她第一次见到赵梓月。
夏初七微微一笑，不请自去，径直坐在月毓放茶的案几边上。
夏初七庆幸自己沉住了气，没有在她面前失了格调，语气更是自然从容，“太子妃想让我问你什么呢？问你为什么要来帮我？”说罢，她自顾自笑了一声，“也行，看在你帮我一场的分上，那我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可赵梓月骂完，扁了扁嘴，眼圈却红了。
红墙碧瓦，青砖甬道。
“他说什么了？”
贡妃被她劈头盖脸一通骂，头都气炸了，指着楚七就怒斥。
“你在做什么？”冷不丁被人拂了茶，赵梓月恼了，不停扯她的裙子。
“嘴上工夫，逞能罢了。”
“楚七，本宫不喜绕弯子。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出宫，第二，领死。你选一个。”
“娘娘！”眼看形势不对，月毓心里一惊，猛地挥开了夏初七的手，扶住贡妃的肩膀，微微躬身道，“娘娘，你不要再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了！她的话，向来没有一句是真的。你想想，陛下他看重你，哪里轮到她来守护？她分明就是自己贪图荣华，不愿为爷守节，还故意歪曲事实，用爷的遗言来骗您！娘娘，你心软不得。你再想一想，如今她还未嫁皇太孙，已然引得朝堂内外多少闲言碎语？爷尸骨未寒，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就这样活生生扣在了他的灵柩上，让他如何能安心？娘娘啊！”
“太子妃有事找本宫？”
“母妃，你怎能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你不是在生气吗？”夏初七微微含笑，语气淡淡，“反正人人都想揍我。贡妃生气了，我就让她揍一回，消消气，免得伤了身。你如今生气了，我也如法炮制，若是你揍我两拳，就能消气，不管为了什么理由，我都无所谓呀？”
“那是，杀人造的孽障最大。杀一个人，救十个也补不回来。难道娘娘不想为赵十九多多积德，让他能投生一个好人家？”
“如你所愿，魏国公府在筹备黄金了，算是好消息吧？”
她坐直身子，轻轻拭了拭眼圈，难过地抽泣着，看向夏初七：“我儿既有交代，又能与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想来是爱极了你……”面色微微一暗，她顿了一下，又道：“可是，本宫不需你保护，也不许你再留东宫，为我儿的脸上抹黑。只要你离宫，我便不再为难你。不仅如此，还让你来日衣食无忧，就是不可改嫁。”
反正深宫寂寞，长夜难眠，最好不死不休。
下了肩辇，她看向甲一和晴岚三人。
月毓冷笑，低头，“手上的感受如何，滋味美么？”
二人目光对视，眼中皆有凉意。而贡妃饮泣着想了片刻，似是又有了主意，再看夏初七时，眸子添出几分凄楚来。
夏初七乐了，“好是好，不过你这胡子嘛，刮得不太干净，万一被人发现了你是假太监，再把你拉去阉割一回，那可就惨喽？”
“为何宁肯让人去找赵绵泽，也不愿意来找我？”
“……”
东方青玄唇角略带轻嘲，看着她，不答。
“你在放屁！”夏初七哼一声，瞪了月毓一眼，“陛下能做一辈子皇帝吗？这里没旁人，容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娘娘还年轻，陛下他……总会走在娘娘的前面，娘娘没有儿子傍身。等赵绵泽为帝时，一个深宫过气的妇人，谁来照拂她？月姑姑，你能吗？”
屏退了众人，二人相对而视，却谁都不愿意开口说第一句话。
就在这娘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中，月毓的脸，不经意转向了门口，面色微微一变，福了福身。
月毓喉咙微微一鲠，无法拒绝，只垂了头，慢慢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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