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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哼一声,抬眼望去。
“不要浪费嘛,着急上火也没用,东西还是要吃的。”
“啊……啊……痛啊……”
赵绵泽像被敲了一记闷雷,“你说什么?”
“呜……我们的孩儿……没了……”
夏初七轻轻一笑,神色柔和了下来。
一念上脑,她深吸了一口气,假装吃醋生气一般,冷笑着又转过来看他,“你想太多了,您是皇太孙,你有你的行动自由,你喜欢在哪个女人那里过日子,更是无人敢来干涉。至于我么……”
“哪里拣的药?”
心念一转,她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看着夏问秋苍白尖削的脸,不肯走近一步,那招人恨的傲娇样子,瞧得赵绵泽暗暗发急,不停地冲她递眼神,可她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突地别开头去,看向了林太医。
想着那一桌的山珍海味,夏初七却不客气。
夏初七耸了耸肩膀,冷眼看着夏问秋秀恩爱,不以为意。可不知是否身体里真的有一部分夏楚的潜在感知,看他们又搂又抱的说“喜欢”,她心脏的神经末梢,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细微的疼痛。仔细感觉,又没了。
“绵泽……”夏问秋直飙泪水,“我们的孩儿,没了……”
夏问秋面色一变,“啊”了一声,似是不堪打击,又似是小腹再一次地疼痛,她呻|吟着,呜咽着,抱着肚子,身体像蛇一般蜷缩在被子里,挣扎,扭动,痛苦地颤声问。
他手上捻着一片切成薄片的中药,在其余药材的渗透上,已然辨不清原来的颜色。可林保绩义正辞严,言之凿凿,咬牙切齿地道,“殿下,太孙妃这几日胎不安,老臣开的保胎方子里,明明是山药的……”
“应该的。”夏初七皮笑肉不笑,“你不必与我解释,我俩的关系,还不到那份儿上。他才是你的妻子。”
林太医嘴唇抽搐一下,差点栽倒。
“听说你在柔仪殿出了事,我便该来看你的。可秋儿她……你也看见了,她都这样了,我是孩子的爹,不好丢下她不管。”
“我没骗你。”夏初七声音带笑,目光却冰刺一般冷得刺骨,还一字一句清楚地补充了一句,“太孙妃,胎儿的确已经死在你的肚子里了。”轻叹一声,她转头看向林保绩。
这两个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夏问秋吸了吸鼻子,心里喜悦,目光也盈盈如蕴了一池秋波,噙着泪水又若有若无的瞥了夏初七一眼,顾不得疼痛,又哭又笑地紧紧抱住赵绵泽的脖子,双手箍得死紧。
静静的,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夏问秋的眼睛,看着这个害她不浅的女人,那一只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攥了又攥,掌心的纱布里都生生地捏出了汗来。
“好,我让何承安送你,等秋儿好些,我再来看你。”
一声,又一声。破碎的呼喊声传了出来。
“皇太孙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埋汰!
“绵泽……我一定要为你生个儿子……”
内堂里面,忙乱成了一团,宫女太监们勤快地准备好了一会需要的热水、毛巾等物,又服侍夏问秋喝下了两碗浓浓的汤药。大概真是好方子,喝下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药效就发作了,夏问秋原本就痛的肚子,痛得更烈,一声声呻|吟哑了她的嗓子,让她在床上不时翻滚喊叫。
看到夏问秋瞬间变色的脸,夏初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率先走出了内堂。赵绵泽替夏问秋掖了掖被角,嘱咐她好好休息,很快跟了上来。
何承安见她不挪步,头都大了,恭顺道:“七姑娘,皇太孙和太孙妃都在里间……请,请吧。救一人,活两命,您这是积德生善的好事……”
“老臣先头特地去了一趟灶上,找丫头拿到太孙妃这两日服用的药渣……仔细一看,老臣吓坏了。皇太孙,您看这个……”
不等她回答,夏问秋也猛地瞪大一双眼,披头散发地躬起身来,绞着眉头,痛苦地低吼,“七妹……你不要血,血口喷人……你这样聪明的人,自是知道……话不可乱讲……林太医也在,难道……他也会瞧错?”
“想来是太孙妃落胎多,身子亏损导致。”
“来人!把典药局的人,还有凡是能接触到太孙妃汤药的丫头婆子,一并给本宫带入源林堂问话——”
后面那一句话,他几乎带上了恳求。
赵绵泽一愕,脸色顿时沉如青铁。
这三天待在泽秋院里,他似是整个人都憔悴了下去,那一个丰朗俊朗,温润如玉的皇太孙,如今眼角略有青紫,嘴唇干涩脱皮,一看便知是没有休息好,还心急上了火。
“瞧何公公说得,我又不是太医院的医官?太孙妃痛得不行,与我何干?”
夏初七余光瞄着林太医,扬了扬下巴,又意味深长地浅浅一笑,“三姐你急什么?我说岔话了而已。我的意思是说……孩子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孩子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引产的汤药就熬好了。
“你的意思是……?”
林保绩长叹一声,肯定地摇了摇头,“回殿下,这个药材看上去像山药,其实它不是山药,而且‘天花粉’啊,哦,对,就是七小姐先前用来给三小姐死胎引产的药材。这个天花粉,有粉之名,无粉之实,切片与山药极为相像,但功能却大为迵异,山药滋养,天花粉却可令妊妇小产……”
状似考虑了片刻,她眉梢一动,含笑道,“我确实有一个好方子。用苍术,川朴,芒硝,甘草,木通,半夏,香附……再配上引产圣药天花粉……”
他与她曾有过交道,两年前也在她的跟前吃过瘪,虽然那个时候他穿男装,此时是女装。可这样几句话下来,他已然想起这个夏七小姐到底是哪一尊“神”了。
“哦……”有了赵绵泽的当面承诺,夏问秋似是又恢复了往常的自信,瞄了夏初七一眼,抽泣着一边抹眼泪,一边乖顺地躺了下来,捂着肚子咬唇忍痛。
“七姑娘……”他点头哈腰地笑着,一脸的肉都挤成了一堆,那样子腻歪得紧,“奴才该死,奴才嘴笨不会说话,姑娘莫怪,原谅则个?”
“不要胡思乱想,我怎会不喜欢你?”
楚茨殿和泽秋院都在东宫,可说来路程却是较远。大概当初赵绵泽为她准备住处时,害怕她与夏问秋两个太近了会打架,故意把地点隔成这样,要找事儿还得穿过几条长长的甬道,实在不便。
床榻上的夏问秋像是痛到了极点,根本顾不得她太孙妃的形象,一双手死攥着赵绵泽,上下两排牙齿打仗似的不停磨来磨去,想忍耐痛苦,可嗤心的痛苦却一波波地袭向她,小腹里像有人在拿着钢刀绞动,一直往下坠痛。
夏初七轻叹,压着声音,说得极是无奈。
弄琴恭顺地说着,言词间透着淡淡的紧张。
“那便这样了。”
而且,她还有好多的仇人,还有她恨极的夏廷德……
夏初七浅淡地笑着,步子迈得极慢,语气却很尖酸。
赵绵泽骇了一跳,沉着脸俯身下去,扶住她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秋儿?你想开一点。”
只要她抬起左腕,便能轻松用“锁爱”结果了夏问秋的性命,甚至还能趁他们不备,结果掉赵绵泽,让这两个一起去见阎王,让此间的事情都有一个了解,从此一了百了,不必这么麻烦。
去泽秋院的路上,夏初七如是感慨。
说罢,见夏初七仍是不动,他无奈地放开夏问秋,走过来便要拉她的手。换了往常,让他拉一下也无不可,可想到那一只手刚才才紧紧地抱过夏问秋,夏初七心生嫌弃,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坐在了床前的圆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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