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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小姐，再往前就到泽秋院了。”
夏初七别开了头，回避着他的目光，也回避着他的关心，本能地想要躲开了这种蹩脚的装逼游戏……她不喜欢装，装得很累。可是，她又不得不装。目前她还需要他，得罪不起。
念头转瞬即逝。她知，她不能那样做。
夏初七唇角抿出一丝笑，漫不经心地瞥他。
赵绵泽脸色黑沉，眸里似有火苗蹿动，样子极是难看。
夏初七微微一骇，佯装不解地抿了抿唇，看了看林太医，才又失笑，“太孙妃这话不对啊，林太医千金国手都没有法子，我一个区区的妇道人家，不能文不能武的，如何能够救你？”
赵绵泽喉头一紧，上头一步，心彻底被吊了起来。
赵绵泽略一迟疑，换了话题。
夏初七心里一声冷笑，淡淡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林太医，这不就是山药？”
好一个会拍马屁的太监！
喉咙里一直翻腾的腥甜血气，终于压了下去，她眼睛里那一刹的杀气也被笑容淹没。缓缓叹了一口气，她松开夏问秋一直在发颤的手，翘了翘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的坏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谁都没有说话。
听林保绩说得这般肯定，夏初七却并不意外，只是略略垂了垂眸子，装着思考的样子静默了片刻，调整出一个难受的表情来，痛惜地一叹，“我听说太孙妃以前的几次妊娠，都是不足三月滑胎的。如今这一胎，却是足有四月了，想来胎儿已成形，很稳定才是……怎会又保不住了？”
“好，皇太孙别忘了你的话。”
“林太医，你手里拿的，难道不是山药？”
“殿下，老臣有罪，老臣对不住你……老臣太过粗心，犯了失察之责，被人蒙蔽了都不知情……这才害得太孙妃胎死腹中……”
林太医叩了一个头，颤抖着一双老手，将一袋用纱布包紧的药渣子放在了地上，解开上头缠绕的细绳，摊了开来，又从里头拣出一个药片来，抽气着大声道。
夏初七截住他的话头，微微一笑。
“我若为她切脉，你得先赦我无罪。”
赵绵泽进去的时候，夏问秋正苍白着脸，虚弱无力地躺在床榻上，怔怔发神，下唇上的齿印咬得很深，脸颊上的眼泪都流成了两条污槽，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滚的。
在他幽怨般的声音里，夏初七微微一怔，只觉眼前杏黄的衣袖一摆，他再次走近过来。而她，也是不着痕迹地又退了两步，脊背狠狠抵在了宫墙，冷汗冒了上来，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极妖，极邪。
“好，别哭了！”赵绵泽拍着她的背。
林保绩大惊失色的说着，抬高了手臂。
“不会说话，要嘴来做甚，不如缝了。”
很快，到地方了。
夏初七看他一眼，不假思索的回嘴，“面善嘴也善，心里三支箭。何公公，这话，说的就是您这号人，可懂？”
赵绵泽面色一凉，“然后呢？”
一直走到院门口，夏初七才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他们若是轻松的死了，那太便宜他们了。
面前的女人看着他一直在笑，可他却觉得，她只是在嘲弄。
“殿下，下官以为……此法最是合适。”
内堂里面，一排垂手而立的丫头和太监，个个的脸上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哀色，大气都不敢出。而她的嗅觉太敏锐，人还未走近，空气里那一股子怪异的血腥味儿便冲入了鼻端。
“七小姐，妊妇胎安，全凭气血。如今太孙妃脉象不定，沉迟气滞，血盛气衰。依下官看，此胎已是保不住了。”
可正在这时，那个消失了好一会儿的林太医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人还没有走到赵绵泽的跟前，膝盖一软，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带着颤声大喊。
“林太医有话直说。”
“啧啧！”夏初七捂了捂耳朵，“真可怜，那得多痛啊……”
天暮渐黑，亥时过后，赵绵泽都饿得不得不去补了一餐，两个稳婆才从里间出来。算起来，前后一共花了五个时辰。
“皇太孙留步吧。”
赵绵泽前襟都被她哭湿了，见她这般闹腾，环住她身子的双臂有些无力，语气亦是喑哑了几分，但还是柔声安慰。
轻轻地，她抬了抬手，无所谓的看了看，笑得一双晶亮的眸子，在这一抹清凉的夜色下，愈发显得灼灼其华，“命该如此，怪不得谁……而且，是我欠赵十九的，贡妃收拾我也是应当。”
只有疼痛，能让人清醒。
“东宫……典药局。”
“她怎样了？”
啧啧！夏初七眯起一只眼睛，都有些不敢想那挠心抓肝的痛楚了。不过，她这般做真的是为了夏问秋好，为了留下她一条命。她不活着，怎能痛苦？
赵绵泽眉头一蹙，低低喊一声，“小七。”见她不答，但也没有退开，突地伸出双臂便要去抱她，而她却像见了鬼一般，“噔噔”后退了几步才停下。
“七小姐，仔细脚下。”
在她的心里，这个冬天太长，似乎下了许久的雪。漫长，无边无际。她也习惯了雪，如今阳光总算来了，却是不太适应了。
“真的不痛？”他又问。
她微微一笑，看向林太医。
叹了一声，赵绵泽眉头打成了结，终是紧紧拥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了……乖，不是你做错事。或许……是我，惩罚的人是我。”
“七姑娘教训得是，奴才下回就改。”
“不……怎么可能？死了？已经死了？不可能。”
一般来说，胎儿在母体四个月就已成型，不能再做流产，只能引产了。而死胎不会自然分娩，需要催生。在后世，引产的方法有很多，大多打催生针，强迫分娩。可古代医疗不发达，法子大多老旧。她很早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古人为了落胎，什么怪声怪气的法子都有，甚至有人在孕妇的肚皮上用木棍生生碾压击打来落胎，极是残忍。
“林太医怎样看？”
赵绵泽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在外室走来走去，不时看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神色极为焦躁。夏初七瞄着他，偶尔感慨几声，他却始终不动声色。一直拖到晌午时，有人摆了饭来请。
赵绵泽心脏一沉，温雅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你不必如此小心，秋儿的身子我晓得，自是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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