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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富仍是试图拖延时间,可谢长晋早已不耐。
“谢大人,这是要做甚?”
“奴婢……不敢要,什么都不敢要。”
几年前,他的一个女儿吊死在这里。
“如此胆小之人,该杀!”这时,乾清宫朱漆的门里,传来一道带着狠意,但还算平静的声音,“朕还没死呢,就怕成这样。若朕真的死了,他还不得跟着贼人杀朕?何承安,你死不足惜。”
“你等着我。”
赵樽眉头一蹙,冷声而呵,“甲一!”
“嘭——嘭——”
地下室里,有幽幽的冷风拂来。
他的话,掷地有声。
谢长晋高声道,“晋王赵樽不思皇恩,置国之大业于不顾,在南疆大战之际,私自离开,秘密赴京……实乃罪大恶极。兵部尚书谢长晋,得令后将晋王府抄家灭籍,阖府男女一律押入天牢候审……”
赵楷心下一凛,看了看身边的人,皱眉命令。
“小公爷,老夫好歹也是朝中重臣,您说话也得注意着点儿分寸。如此出言不逊侮辱堂堂正二品大员,若是落到陛下的耳朵里,只怕是小公爷您,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荒唐!”赵樽按剑而立,沉声道,“我父皇龙体康健,一直未传有恙,可在御景苑突然倒地就一病不起,本王以为,皇太孙是在携天子以令诸侯,软禁我父皇在此,擅自称帝于万民之前。宵小,还不让开,莫要怪我杀你祭旗!”
“但事已至此,你我叔侄,已无回头之路。你要这江山,要这天下,要朕的女人,只有一个办法——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
“本王要见我父皇,何人敢挡?”
她非常清楚,这不是一个网游玩家们用鼠标和键盘操作出来的攻城游戏,角色死了,还能满血复活。这是一件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存亡,甚至关系到天下格局的庙堂之争。如今不仅是她与他的安危,在他们这条绳子上,还捆绑着地下室里的所有人。
可里头还是没有动静儿。
那里有他的母妃,只要贡妃在,他便会受到赵绵泽的扼制,这一点赵楷并不奇怪。但赵绵泽的反应会有这么快,比他这“半个知情人”都要快上一步,不仅先带亲兵守在了乾清宫,还下令抓了晋王府的人,这路数也是一点都不低。
“怕不怕?”他突然转头,看她苍白的脸。
“阿七,紧张吗?”
东方青玄打断了他,抬起左手臂,慢吞吞地卷起大红的衣袖,平视着左手腕上那一道丑陋的伤疤,缄默了良久。
奶娘脊背一寒,登时噤若寒蝉。
大风还在刺骨的吹。
“谢大人,奉天殿手谕。”
赵樽是淡定的、从容的、冷漠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曾在他脸上看见过紧张与慌乱。可是看着他这样的轻松,夏初七的心脏反倒被揪紧了。
天色更为阴暗,冷风肆虐,大地上积雪皑皑。
没有左手,他就不可以活吗?
她是东方青玄为那个襁褓里的小婴儿寻来的三个奶娘中的一个。她虽然不知东方青玄的身份,却知道另外两个和她一起来的奶娘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她可不敢天真的以为,她们是被这个长得好看却如同魔鬼的大老爷放回了家。
这一日是洪泰二十七年的腊月二十七,正准备迎接新年、迎接建章元年到来的京师城,如同一座人间地狱。
谢长晋此番得令,一入府中,那是趾高气扬,兵卒踏着“叽叽”作响的残雪,带着一股子冷气过正殿,穿圜殿,一路搜索查找,最后终于围住了赵樽居住的承德院。
“但我赵樽绝不以己之私,枉顾兄弟性命。尽管大敌当前,但我还是给大家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不想趟浑水的,可自行离去,安稳度日。随我前往皇城的,九死一生,血溅五步,恐不得善终。你们想好。”
看着他,赵绵泽抚着龙椅,淡淡地笑开了,“十九皇叔,绵泽打小敬你,重你,做梦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若是可以,我愿意把身下龙椅让与你坐,只换得……”掠过夏初七冷得没有半分感情的小脸,他想到楚茨院里见过那些带着她一腔柔情的画,抿紧了嘴唇,待再出口时,声音已添了一些几不可见的沙哑和颤抖。
东方青玄半眯着眼睛,目光幽幽,脸上情绪不明,手指在茶盏上轻轻的抚着,抚着,像是在抚着他这些年来的所有过往,抚着他短短二十几年的沧海桑田。昏暗的灯火下,他静默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幽冷的光芒。
“怎么回事?”赵楷低低喊。
拉古拉吩咐了两名锦衣郎去办大都督交的差事儿,自己却神色凝重地走上前来,低低俯在东方青玄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者说完,年轻那人又哽了声音接上。
就在这暴风雨之前的静谧里,夏初七身着一袭冷硬的战袍,静静地听着赵樽安排接下来的行动步骤,热血不段在胸口堆积,堆积,堆积出一幅金戈铁马的锦绣蓝图来,恨不得马上拿起手上的钢刀,杀入皇城,报复雪恨。
赵樽混入皇宫,肯定会先去乾清宫。
“哇……哇……”
“清君侧?清何君之侧?清何种奸佞之人?”
“你身子可有好些了?”
“诺颜……”
“看来何公公是想成为本王今日剑下的第一人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那一块石板的下面,竟有几具禁卫军的尸体。这些人是负责这里的守卫,为何会无声无息被人杀死了?最紧要的是,石板下头,漆黑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
元祐似笑非笑的话,极为恶劣。谢长晋微微一怔,见到他阴损的脸,就像吃了苍蝇在喉,还吐不出来,一脸便秘的表情。
她没有想到,这不仅仅只是一次“攻入皇城”的争霸之战,还是一个在很久以后的史书上被人刻意抹掉的杀戮之始。
那兵士吓得不行,抬起头来,又惊悚的道,“属下先前尿急,来不及跑茅房,就偷偷跑到此处方便一下……”结果他的尿液冲开了青石板上面的白雪,露出了下面的鲜血来。
何承安冷汗直冒,“太上皇如今昏睡不醒,如何见得了殿下?殿下不如先回?”何承安硬着头皮回应。
夏初七冷笑一声,眉梢一扬。
圆木撞门的声音很是沉闷。
输了,便是永世不得超生。
“小公爷何出此言?”
赵绵泽看了一眼他身后一众重甲在身,刀剑森然的人,轻蔑的一笑,“不是朕小觑了十九皇叔,你虽有心,有勇,也有谋。只今日,恐怕也只能有来无还!”
空气,极为低压。
她脸上冷汗密集,可东方青玄扫她一眼,语气却放松了,“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就喊饶命,本座善良得紧,哪里是会杀人的?只要你好好奶她,本座这里少不得你的好处。不过,若是背着本座搞事,就只能和她们的下场一样了。”
紧接着,田富白白胖胖的脸出现在门后,诚惶诚恐。
赵樽迎着风雨而立,语气冷然。
元祐面上一寒,阴恻恻闭上嘴,调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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