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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被赵樽控制,南方兵马在陈景的手里,赵构的大军屯于皇城,辽东还有一个陈大牛,赵樽手上有领天下兵马的兵符,皇城生变,他一旦落入赵樽之手,整个大晏的军队都会反盘。
“拿下逆首赵樽,赏银千两。”
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了,他们口吐黑血,染红了一地白雪。
赵绵泽笑看着他,“十九皇叔高风亮节?以为我会信这样的鬼话。”
“晋王府家奴,仪卫指挥使伍英卫,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至于锦衣卫,他倒是从未寄予过厚望。不过,在他想来,东方青玄虽然狂傲孤鸷,但未必会与赵樽联手。毕竟他早已登极,是众望所归的皇帝,有洪泰帝的圣旨在手,文武百官都会服他。而赵樽乃是洪泰帝的庶皇子,即便他夺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篡逆夺位,大逆不道,如何堵得出悠悠众口?东方青玄那般精明的人,不会冒这样的险。
乾清宫外面的僵持,并没有影响乾清宫里的内斗。
可是,万万想不到,贡妃真的出来了,她被人押着,就站在乾清宫内殿朱漆的大门口,一身皇贵妃的华贵长貂裘衣,庄重而肃然,满头花白的头发没有绾起,而是飘散在身后,随着冷风起舞,身姿曼妙,面上的苍老,未影响她高贵的姿容,依稀可见当年宠冠后宫的艳色。她怀里抱着两岁多的丫丫,那孩子像是吓傻了,愣愣地看着院中的众人,小脸呆怔着,一声不吭。在贡妃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月毓,她双目通红的看着面前的赵樽,也看着与赵樽站在一处的夏初七,目光冷然。
“听令。”
人惊,雪舞,风烈烈。
“好!那便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赵绵泽缓缓扬手。
身陷囹圄之中,还在放狠话,除了贡妃,谁也没有这般傻了。
“好好照顾我儿,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得令!”
“爷,奴才们自知落入敌手,必将牵连于你。人人都说爷冷心冷血,无情无义,可旁人不知,老奴心底却清楚得很。在爷的心里,从未把奴才们当成下等人看,我们在晋王府里,过得是最好的日子,人上人的日子。这些年,老奴为你打理府中杂事,你从未清过老奴一次账,从未为难过老奴一次。如今,到了老奴报答你的时候了。”
“原来你与二叔,早有勾结。”
在他的示意下,又有赏金刺|激,箭雨更密了。
轻呵一声,赵绵泽掌心慢慢合拢,死死抓住那两个泥娃娃,目光悲切地扫过夏初七无动于衷的脸,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沮丧,“为何要这般待朕?朕一心册你为后,不计前嫌,不计较你与他……苟且过,甚至不计较你为他生过孩儿,令你位列中宫,为我大晏国后,给你最高的礼遇,天下妇人最重的荣光,可你却这般冷心绝情,竟欲致朕于万劫不复之地。夏楚,你的心,何其残忍?”
田富话音刚落,一个脸上冻得青紫不均的年轻小伙子,冲口便道。
“你看这是什么?”
“好,真好!太好了!”
若说他有什么没想到的,就是赵樽会把这大好机会让给赵构。
这个“她们”是谁?夏初七几乎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贡妃。
“陛下!不好了。”
“放了我母妃,还有乾清宫的这些人,我任由你处置。”
“好姑娘!配得上我儿!”一直冷眼旁观的贡妃,见夏初七与赵樽如此情深,欣慰的一笑,似是终于克制不住,突然回过头来,朝内殿里头喊了一声。
一轮,又一轮,天上羽箭恍如雨点,纷纷袭来。
雪落乾清宫,刀兵相见,火光赤红。
“他们都是晋王府的忠仆,谁都不愿走,大抵与老奴之心等同。”
赵绵泽向来温文尔雅,很少这般放肆的笑过,可是看到地上的八十九具尸体,他却笑了,笑声惊得风雪更甚,笑声打破死亡一般的寂静,笑声也让地上的鲜血更为红艳,更为凄厉,更为悲壮。
“爷,你不必管奴才们,奴才们死不足惜。”
“陛下,他们太狠了!”
小方子个头小,青紫色的脸涨得通红。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不害怕,相反,他其实很害怕,因为他的牙齿在瑟瑟发抖,上下两边敲得极狠。可他仍是没有丢掉气节,倔强地攥紧反剪的双手,不肯服输。
“呵呵呵呵……”
赵绵泽猖狂的笑着,可自始至终,赵樽的表情都未改变。只有细心的人,方能发见,就在那八十九个人倒下的时候,他握住剑柄的手在不断下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在了锋利的刀口上,鲜血正沿着剑身缓缓落下,一滴又一滴洒在雪地之中,迅速的融入白雪,晕成一朵朵雪上落梅,却带着一种杀戮的冷气。
田富垂着的头抬起,脸上略有愧疚,“爷,是老奴不好……原本老奴是想,若是人都走尽了,府中还有贵客在,难免会引人猜度和怀疑,那个谢大人也不好糊弄。再说,老奴在府里待习惯了,也不想走,索性留了下来,至于他们……”他缓缓看一眼与他同样押跪在地上那一群狼狈的仆役,苦笑一声。
夏初七活了两辈子,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随着那一道道临终遗言的祝福,她的泪水决堤落下。
“来人!把忤逆不道的一干人犯押上来。”
“晋王府的家仆,一共八十九人。”
这一对泥娃娃,都是夏楚恋着赵绵泽时亲手捏成的,夏初七曾在楚茨院见过。
只一挥,便听得乾清宫大殿的屋脊之上,齐刷刷响起一声“得令”。紧跟着,一簇簇比满天飘扬的白雪还要浓密的羽箭,如雨点一般“嗖嗖”袭来,射向了混战之中的“十天干”。可大抵弓箭手们都知赵绵泽先前不动用他们的意图,是为了避免误伤夏初七。故而,箭矢并未射向她的站立之处,只有抽冷子的羽箭袭向赵樽。
这八十九个人,都是她曾经熟悉的人,熟悉的面孔。有一些,在府中曾经尽心服侍过她,有一些或许与她交道不太多,有一些甚至还曾经不喜于她,但是他们都因了一颗“忠心”,竟然愿意舍弃性命,为了赵樽去死。
他冷厉的声音甫一出口,场上便响起洪钟般的回应。
“回陛下——”那人伏在雪地之上,重重叩一个响头,咽了一口唾沫方才道,“六爷的人也来了,正赶往乾清宫……但属下看六爷的样子,也不像来救驾……”
“肃王何在?”
赵樽冷冷看着他,手上的剑身滴着鲜血,被冷风扬起的袍角,肃杀凛冽,一袭黑色的大氅上激荡着高高飞起,在白雪银光之下,整个人仿若地狱之神,声音冷厉无比。
“十九皇叔,如今你府中的人,就在朕这里。可你不要想错了,朕不是找你交换,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警示。从现在开始,你再多往乾清宫前踏上一步,我便杀一个——”
赵构已反,赵楷若也叛了他,皇城的防御系统就会陷入整体瘫痪,整个皇城也都将不再受他的控制。而且,他如今被困乾清宫,赵樽已然切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络,他的消息传不出去,外地的驻军也不能贸然入京勤王。
“姑且先等一下吧。”
他看着那些仆役,声音温和,“你等听好了,朕是大晏皇帝,金口玉言,绝不会反悔。只要你们谁肯喊一声,赵樽逆首,篡位夺权,罪该万死,便可脱罪离去,且,朕赏银百两。”
除了贡妃之外,还在宫里的……只有一个丫丫。
“十九皇叔,论笼络人心,朕不及你。”
眼看乾清宫便要落入赵樽的掌中,赵绵泽突地站起。
“十天干”的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
“老十九,你不要怕……你什么都不要怕,有娘在,没有人敢把你怎样。”
他们的决绝惊得了满场的人。
“六殿下今儿倒是叫本座刮目相看了。”东方青玄轻声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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