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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宣武军甲士，目送对方在雨幕中离去。
赵象爻策马而出，于桥头而立，面对桥上甲士，浑然不惧，“尔者何人，为何拦路！”雨声不息，他说的话足以让对方听见，自己却也进入弓箭射程。
孔璋双目微沉，脸色也冷下来，比浸透雨水的石桥还要冷。苏禹珪身后，两百甲士踏泥而来，于宣武军阵后列阵，两者对峙，剑拔弩张，他心中如蒙一层阴霾。
此甲非彼甲。
孔璋在桥上提缰挺槊，战马缓缓来回踱步，“马贼在前，挟持刑部官员，意图劫囚，今为我等撞见，当杀贼救人！”
话至此处，孔璋陡然一声大喝，“宣武军听令！”
桥上的铁甲将领孔璋，一抖长槊，冷哼道：“汴州接报，有马贼过境，直奔刑部押解的太原犯人而去。某奉军帅之命，特来察看，若有马贼，当斩不赦，遇见刑部官员，当护送离境！”
百余青衣被雨水加身，雨水在脸上汇集成流，却没有人眨一下眼。雨水打乱了头发淋湿了衣裳，让他们看起来如同落汤鸡，但他们身形端正，如一座座山峦。
他下了马，接过张从直递来的雨伞，来到气息微弱的马元直身前，他查看了一眼对方的伤口，已经泛白，他将伞递给马元直，语调平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曾后悔？”
道旁有林，林前有一辆马车，六匹马拉乘，华贵至极。
苏禹珪怔了怔，低头咬牙，一字字道：“朝廷一定会让贼人付出代价，律法一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孔循笑容和煦，“阁下言重了吧？既入某地，某怎可不招待，哪怕只歇息一晚，也总能给某一些解释、赔罪的机会。”
两百甲士，百余青衣，再度动身。
“莫说一晚，哪怕只是让节使见犯人一面，某相信犯人的口供都会变。”苏禹珪油盐不进，“天色已晚，我等还要赶路，节使请回。”
孔循冷哼一声，拂袖上车。
再行十余里，距离离开汴州地界，便只剩下二三十里。
行不过十里，赵象爻凑近苏禹珪，“宣武军远远跟在后面。”
咆哮风声声不住，金戈杀人人不退！
孔璋瞳孔紧缩，苏禹珪如此强势，不给他思考权衡的时间，也不给宣武军退路，很是出乎他的预料。宣武军甲士眼见刑部甲士逼迫上来，而孔璋却不曾下令抵抗，只得向两边退却，桥上甲士，也只能下桥让出道路。
苏禹珪忽然道：“停下来。”
他在桥上，看到了阵后冲破雨幕，快速奔来的一队甲士。
径直来到马车前。
赵象爻问：“何以应对？”
孔璋目光阴沉，冷冷道：“他们能过得了这座桥，却未必出得了汴州！”
此人为孔循之子，唤作孔璋。
血洒桥前，被雨水冲散。
正是带领两百甲士，前来接应马元直等人的苏禹珪。
苏禹珪望着面前手握千军万马的地方节使，身稳如泰山，双目锐利，语调平缓有力：“节使来意，某已尽知，节使不必多言，恕某难以从命。无论节使是要接待刑部官员，还是要为伤者医治，我等都不会在此停留。”
距离郭桥百步时，赵象爻抬起手臂，百余青衣，遂分出两部，往左右列队，遥与河对岸马军相对。
孔璋的目光从百余青衣身上收回来，嗤笑道：“员外郎不必多言，你等受制于人，言不由衷某能理解。你且放心，待某杀散马贼，将你等救出，你等自然也就不会再有无奈之举。”
赵象爻抽出横刀，大吼一声：“护卫员外郎！”
苏禹珪执礼而退，“告辞。”
道旁的林子后，开始有黑压压的人群露头。
赵象爻与刑部员外郎一行，赶至此处时，桥上已有甲士横立。不同于先前的百余马贼，为掩饰身份，布衣加身，连甲胄、弓弩均未携带，眼前的甲士，荷甲带弓，有数百人之多，一部步卒于桥上阻塞通道，余者于桥头两边列阵，更有超过百骑左右游弋，随时准备冲过河床，踏上彼岸。
马元直道：“天下人都已淋湿，这伞要不要？”
“我等领命！”数百甲士，横刀出鞘，箭矢上弦。
身前泥泞道，一望无际，道中有高山，难以逾越，苏禹珪平静道：“大雨落九州，何人能不在雨中？”
“好，很好。”孔循面色转冷，“不见棺材不掉泪？”
赵象爻桀桀笑出声，“好！说的好！”他沉下脸，“如此说来，尔等既不会让开道路，也不会让我等离开？”
甲士头领张从直，闻声拔刀出鞘，“甲士跟某上桥，谁敢阻拦刑部办差，便是与朝廷为敌，与造反无异，立斩不赦！”
雨落石桥桥不闻，桥前啼血血不见。
大雨淋漓，湿于青衣；大雨滂沱，溅于铁甲。
桥上当先一骑，鲜衣亮甲，手持马槊，睥睨前方，不可一世。
苏禹珪回望一眼，平静道：“孔循不会就此罢手的。”
二百甲士，齐声应诺，大步逼上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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