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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兵民逃窜。
城外大军压境。
许明鉴蓑衣也来不及穿，一身玄甲，冒着大雨，站在城楼上，问南宫煊怎么办。
南宫煊看到无数缕水柱从许明鉴脸上划过，像泪一样斑驳纵横。
暮色降临，南宫煊看着城内灭得干净的灯火，黑黝黝一片，下令道：“传我军令，巡防营五万将士护谷城百姓有序撤离谷城。”
许明鉴：“总兵！谷城是我军储备粮草的重地！”
南宫煊垂眸，神色阴郁冷峻，拍了拍许明鉴的肩膀，叹息一般：“烧了吧。”
南宫煊看了看城外喧嚣的敌军，又道：“许明鉴，你从巡防营调五千人给我。这五千人最好无牵无挂，没有父母妻儿。你带着剩下的人逃往山城。”
许明鉴急了：“南宫煊！我去！我负责引开他们，你带着他们退守山城！”
南宫煊勉强笑了笑，语气温柔：“你是总兵还是我是总兵。”
“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我总得把你带回家，你一家子还在等你呢！下次记得不要这样任性地离家出走了，平南军不少你一个。”
这话怎么跟交代遗言似的！
许明鉴眼眶微红，手心里握紧腰间的长剑，此刻没有那么多时间拉拉扯扯，南宫煊是皇子，就算被俘虏了，黎冠也未必会杀。
想通此处，下了决心，他咬了咬牙道：“我会的！”
南宫煊看着许明鉴跑着步，背影消失在雨幕里，转身查看城下敌军。
他道：“黎将军应该耍不出来这般拙劣的把戏，领军的是谁？且报上名来，让本王听听！”
底下人都惊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大约是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本王”。
“北国小子！你听好了，在下黎冠将军座下通州常舒是也！据本将军所知，在北国冒名顶替天家血脉可是杀头的重罪，哈哈哈，也不知你小子有没有命等到南宫锦来杀你！”
那人掩映在三军之中，绿衣银甲歪头坐在军用马车上，獐头鼠目地盯着南宫煊的方向，马车上有挡雨的帘布，身上一点雨也没沾上。
此话一出，周围嘲讽的笑声阵阵。
南宫煊正面对敌，姿态轻松，脊背挺拔，语气低缓沉着：“黎冠看人的眼光着实差了些，选了你这副将带军！就你这长相和才能，定然是入不了我北国朝堂的！”
南宫煊略带讥讽的语气穿过重重雨柱，常舒察觉到南宫煊此人武功不弱，他无意识勒紧马绳。
黎将军率军假意围攻麦城，又让麦城故意放出消息向平南军求救，此刻半路劫杀刚刚结束，黎将军正在清剿敌军援军，敌军主将生死不明。
南宫煊竟然一早料到这颗人头是假的。
常舒估计南宫煊在军中威信不高没能及时控制紊乱的军心，不然不会是眼下的局面。
这人三言两语就能猜出战况时局，以及自己的身份，常舒略感心惊。心下断定此人不能多留，必要在今日诛杀在城下，否则定成南疆后患。
常舒算了算北国景帝的几个剩下来的兄弟，年纪符合又有如此身手和气魄的，只有一个。
常舒淡淡笑了笑：“敢问楼上可是南宫煊，北国的四王爷？”
南宫煊淋着大雨，浑身尽湿，面容沉毅，声线淡然，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正是。”
常舒拍了拍手，似乎很是兴奋：“这就好办了。您自己投降出城门，咱也不跟你耗时间了，反正百姓是要撤走的，粮草也是要烧的，您也不必费心费力拖延时间徒增伤亡，我们就要您一个，抵得过一座谷城。”
敌军的嘴都是骗人的鬼，漂亮话谁不会说。要是真的等他出了城门，被俘虏不算，谷城必失，到时候被利用，威胁北国谈判，他想死都难。
南宫煊手心里摸着的剑柄传来冰凉凉的触觉，抬眸轻笑一声。
“常副将不信本王会以身殉国，宁死不屈？”
常舒哈哈大笑，隔着滂沱大雨看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依旧多了三分赏识。
纸醉金迷的金华城能养出这么一个沉稳刚毅的富贵王爷可真是……神来之笔。
“您要是有那志向，您不妨试试。依我看金华城的温柔乡就算没将您泡软，也硬气不起来吧。再说命是自己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您是贵宾，在我南疆定然也是好生伺候着的，何必想不开呢。”
南宫握紧剑柄，清晰地感受到它的纹理，面上笑容愈冷。
“本王觉得常副将的话在理。”
忽然，南宫煊身后火光大盛，所有人瞬间意识到，谷城的粮草就这样付之一炬了。
常舒眯了眯眼睛，露出有点可惜的神色，缓缓低语：“你就逃吧，记得跑远点……”
“传令下去，攻城！”
南宫煊的身影消失城楼上。
紧接着，先锋来报：“常将军！谷城仍有防卫！”
竟还有负隅顽抗的人么？
常舒看向城楼南宫煊消失的方向，冷冷道：“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