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静竹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印尼小说网https://www.ynxd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乾清宫中虽然灯火通明,却越发映衬得外面的夜色黑得吓人。这夜,漆黑浓重,仿佛一口黑色的大锅罩在头顶,严严实实的,让人憋在其中又闷又烦实在难受极了。
这样的感觉,对于一位天子来说,简直太滑稽,也太糟糕了。
“老伙计,你嗅出些味道没有?”鳌拜问遏必隆。
太皇太后盯着她,实在有些气闷:“你倒精明,全知哀家心中所想。没等哀家问,便巴巴地回了。”
诸臣皆停下步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安亲王。
若是遵从太皇太后的命令,那样不仅鳌拜要死,就是鳌府上下,包括她肚里的孩子也不能活。
遏必隆深深叹了口气:“你我刚刚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今能平安脱身,真不知要去感谢谁。”
“哼。”太皇太后冷冷一哼,“其其格是个聪明人,如果经过今夜,咱们不动她,她又不自寻死路,那鳌拜也是断断不能饶了她的。鳌拜可不是傻子,咱们也没明白显然地去查抄他的府邸,不过是派了宫正司的两个人悄悄地去,单就请了他的庶福晋其其格来。这再显然不过了,其其格原本就是咱们的人。他也必定知道,他的那些个事,咱们如今也是清楚的,若要真撕破脸,不过两败俱伤,他未必能占到上风。”
“诸位,若为了朝廷和自身的安危着想,对今日之事,应当知道如何对外说辞才是。”安亲王一如往昔的言简意赅,但他的话却是正中所有人的要害。
顺治帝自是深知国家神器如果交给幼帝老妇,对于臣民,对于经济、政治,将会是怎样的考验?这对于他们未必是福。因为没有人比先皇更清楚,他自己正是这样一步一步蹒跚着走过来,正因为这条路太过艰难,所以不足二十四岁,便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无生趣。
众人皆沉默无言。
好,又是一个“情”字惹下的罪孽。
“那此案,你会如何了结?”孝庄又问。
“太皇太后,也是一点儿没变。”齐佳裕德不卑不亢,淡然回道。
这齐佳裕德果然敏锐。
孝庄有些哑然。
苏麻看了她一眼,又看到不远处候着的两名宫正司的女史,只说道:“去请她们到偏殿喝茶。”
“是安神用的?”太皇太后重复了一句,仿佛不信,“她小小年纪,正是偷懒恋床之际,难不成还会睡不安稳,需要药石助眠?”
苏麻又亲自带了慈宁宫大宫女素言、木锦两人去茶室烹茶。
“什么?莫须有?”孝庄蹙眉。
原以为太皇太后会勃然大怒,没想到她听了之后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苏麻喇姑闻声色变,她的腿抑制不住地微微轻颤,终于还是跪了下去。她自知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场面,太皇太后定会不快。
“如此,大家就保持一致吧,这是眼下咱们为人臣子唯一能为皇上、为社稷做的。”安亲王说道。
“不过是为了这桩‘莫须有’的官司。”齐佳裕德懒懒答道。
大殿之外,众亲王向宫门走去。
“你可知今夜哀家召你过来,所为何事?”孝庄问。
重重帐帘之内,太皇太后半躺在炕上,显得万分颓废。伸手接过苏麻喇姑递过的茶盏喝了一口,又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果然是教的曲唱不得,看来咱们皇上还得再历练历练,也许是哀家太过心急了。”
“这太医院左院正孙景孙大人不仅医术没得说,又一直受太皇太后青睐,自是信得过的。”齐佳裕德捏起一块桂花枣泥酥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既然他都说那只是助眠的药,自然是没错的,如今这昭妃娘娘还在宫正司的西小房里睡着呢,呼呼的,就是拿锥子扎一下,也醒不过来。”
“您是说,这一次咱们虽是借题发挥,可是鳌拜未必清白,所以这一次他必然会忍下?”苏麻仿佛难以置信,“私自调查的事情,他们或许会忍,可是那其其格,原是他心尖上的人物,如今又已然怀了他的骨肉,就这样平白死在宫里,他能忍?”
素问虽觉得奇怪,但还是依言而行。
听太皇太后的口气,似乎是不信。其实苏麻喇姑自己也心存怀疑,虽不信那两丸药是什么春|药、毒药,但是她更加不信是助睡安神用的。“就是说呢,如果这药仅是安神用的,那她自不必将那两丸药如此小心隐藏着,也不必看到那药之后便神色有异,更加不会急着吞下去。”
殿外廊下侍候的宫女素问立即上前:“姑姑这是怎么了,如今虽说还在伏中,可正深更半夜原本已经有了凉意,怎么这汗倒把衣服浸湿了?”
“这事,你是怎么看?”面对齐佳裕德笃定的神色,孝庄反倒有些忐忑了。
齐佳裕德无喜无悲,更无半分惧色:“太皇太后难道忘记了,太宗皇帝曾经有过口谕,在这宫里除了当朝天子以外,后宫之中,奴才只可向先孝端文皇后行礼、请安。余的,不管是哪宫的主子娘娘,奴才皆可自便。”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形,不管是孝庄还是苏麻,都陷入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迷茫之中。
她在经过苏麻喇姑身边的时候,面上微微一笑,还拍了拍苏麻的手臂,虽然没有再说什么,算是安慰。
“你也不必再沮丧,虽然眼下没能如你的愿,一鼓作气办了那两位,但也算敲山震虎了。如果他们没有僭越之心,自当就此谨慎、知道进退,那归政皇上便是自然而然的事;反之如果他们真有不臣之心,则必会加紧部署、变本加厉,如此一来,你也好抓着把柄再做文章。”齐佳裕德说完,便向外走去,也不跪安。
是否要用最硬的铁衣将自己的心厚厚包上一层?也许这样,才不会轻易伤痛。
不多时,齐佳裕德便站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是!”苏麻喇姑不敢再多言。
“谢座。”齐佳裕德坐了下来,隔着炕桌,就那样坦然地坐在孝庄的对面。
慈宁宫中。
殿内,太皇太后与齐佳裕德在良久注视之后,终于还是太皇太后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过了好久,太皇太后才重新躺下,只低声说了句:“原来如此。”
苏麻应声入内,出于谨慎,并未让素问等宫人一同进来服侍,省得见到殿内情形不定又生出许多闲言闲语,引发胡乱的猜想。
齐佳裕德笑了:“太皇太后莫是忘记了,奴才当日接掌宫正司时已立下重誓,奴才只管宫闱中违矩越礼之事,处事不偏不倚,不为任何一方谋利钻营。”
“的确,如果让鳌拜知道咱们这些人今晚在这里审他,这还能得了好?”显亲王第一个附和。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并不是奴婢安排的,她身前儿也没有旁人。”苏麻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十分厉害,缓了又缓方继续回话,“刚刚经嬷嬷们查验,她身上已经有了三两个月的身孕。”
“只是那个其其格,想来实在可恶!一局好棋,哀家筹划了多少时日,真可惜,就毁在她身上了!”太皇太后面上神情是万分不甘心,突然间便发了狠,“这个人,无论如何不能留了!”
“咱们这样,就说是因为昭妃违反宫规,所以皇上才请咱们这些叔伯兄弟、近支亲眷勋臣连同内务府的人过来议一议。因为遏必隆、鳌拜与昭妃有亲,所以才让他们回避了,这样似乎也说得过去。”都察院左都御使说道。
“太皇太后。”苏麻喇姑面色中满是忧虑。
任何人都是可以利用、可以左右的。唯独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那是最无法用理智来约束的。
“奴才也正想对太皇太后说同样的话呢!”齐佳裕德面色沉静,一句不让。
苏麻喇姑此时此刻站在殿中,第一次有了想逃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