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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呢你?”柳升上去就是一脚。
朱瞻基朗声大笑,“今日最大的收获,不是以险招求得天下称颂的贤名,也不是安了叔王之怨恨。今日此举,竟然能逼先生放下芥蒂,再次敞开心扉为朕谋事,朕实在是太高兴了!”
杨傅与杨荣同为建文二年进士,同授编修,但是两人的仕途经历却大不相同。杨傅原本就是少年老成、为人严谨,又因为在永乐年间卷入汉王与太子朱高炽的夺嫡之争,为了帮衬太子而被永乐帝关入牢中,这一关就是好几年,所以他遇事三思而后行,朱瞻基十分理解。
杨士奇在才干上不输杨荣与杨傅,只是入仕之后一直四平八稳的,既没有杨荣的青云之上也没有杨傅的坎坷挫折,所以为人也很是低调。
“不杀!朕和他必竟是骨肉至亲,朕不会杀他,朕会让他活的长长久久的,让他看着朕把这江山治理好。这样,他才知道自己真的错了!”朱瞻基缓缓说道。
“去,传令你们的手下,除了与汉王关系密切的叛臣以外,其他人等均不得为难,更不得骚扰百姓。”朱瞻基面色清冷吩咐着。
半个时辰之后,乐安城外,朱瞻基登台凝望,城墙上不见朱高煦的身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几大都督也一并不见了。
杨荣眉头微皱,想要开口又独自忍下,终于从朱瞻基所言,谢了恩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然而当皇爷爷过世以后,杨荣的官位与封赐没有减去半毫,可是他却突然沉寂起来,越来越少言寡语。在朝常上议事,每每当朱瞻基唤道“杨学士”的时候,他也是要先看杨傅与杨士奇,原本是一“杨”独秀,如今却变成了三“杨”鼎立。
“皇上!”杨荣再次起身,他揖手道:“皇上,臣留下来只想对皇上说一句话。这句话,当年成祖爷靖难起兵攻入奉天城在金川门破城之前曾经说过;在灾荒时节全国赋税只收上来三成的情况下,仍旧力排众议下旨让郑和领船队出航时说过;在满朝文武众口一词的反对声中仍执意迁都北京时说过;在远征漠北时说过,在南讨交趾时仍说过……”
杨荣面上十分尴尬,他坦白说道:“不,皇上言重了。先皇不重用微臣,自然有先皇的道理。臣得遇成祖爷赏识获宠二十四年,难免恃才自傲又难容他人之过,与同僚相处也常有过节,而且还曾经私下接受过边将的馈赠,因此遭人议论。先皇仁德厚义,自然是不能包庇的!”
“你?你们?”朱高煦如坠云端。
“想的美!”那女子用肘部一撞,一名钳着她的兵士立即吃痛地松开了手,她则趁势拔下兵士的佩刀横刀自尽了。
其中一人冷笑着,一语不发就倒地身亡。口中留出的竟然是黑色的血迹,显然是服毒而亡。
“哦,竟然是个宦官!”众人皆大感意外。
“哼!”一声轻哼让他猛然坐起,紧盯着缓缓步入殿内穿着娟纱金丝绣花曳地长裙,高挽如意天鸾髻,斜插金凤朝阳珍珠钗的那抹丽影。她依旧粉面含羞、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说不尽的风韵。
朱瞻基听他如此一说,不由大为感动,“难得先生如此体谅父皇。朕想父皇也是权宜之计,若非父皇突然崩世,过不了多久还是会重用先生的!”
只有大学士杨荣和杨傅面色依如常态,岿然不动。
英国公张辅听了不禁有些纳闷,他口问道:“皇上何时派王谨去的济南?臣等都不知情,那王谨又是何人?怎么日常议事也没见过。有如此忠勇之士,臣倒想收他当个亲将,好好提拔一下。”
她的绝色容颜与安静的神态让他狂燥沮丧的心立时安定了,他一把拽过她的玉腕:“秋棠,瞻基已然打到城下了,现在,十几万大军把咱们乐安团团围住,而济南、天津、山西等地先前约好起兵后立即相应的各处亲信直到现在仍迟迟没有动静。你说……,咱们该如何是好?”
“成祖爷说‘朕做事,素来不为虚名,只求上不愧天,下不负民。’”杨荣说此话时,目光中有些恍惚似乎是在看着朱瞻基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他定定的一字一句说完之后,便重重地跪下。
“这有什么难的?”李秋棠附在他耳边低语着:“想当初你爹攻入南京皇宫时,怎么让建文帝跑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朕知道,皇爷爷过世以后,父皇登基。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永乐朝的权臣,父皇未能重用先生,先生自然是受了委屈。如今到了朕执掌江山,主少国疑,先生观望观望,朕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瞻基与杨荣君臣二人借此机会解开心中芥蒂,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亲密无间,一个是虚心请教,一个是倾囊相授,又谈了好一会儿,杨荣才告退离去。
对于杨傅与杨士奇,朱瞻基自信已将他们完全收为近臣,可以放心所用。而杨荣的变化却令他着实有些没底,如今众臣皆退了下去,他却一个人毫不避讳地留下来,如此一反常态倒让朱瞻基有些好奇。
“地道?你是说咱们乐安城里有地道?”朱高煦大惊。
“好。你拿好汉王的册宝,点上亲信将勇,随我出城。咱们一路往南,到了南京,朱瞻基就奈何不了你了!”李秋棠唇边满是如春的笑意,仿佛她口中所说的不是逃亡与战争,只是去郊外散心一般随意。
“不听?”汉王朱高煦闷哼了好几声:“除非你叫本王出城请降,除此以外,本王全都答应你。”
“好了好了,众卿莫急!”朱瞻基收敛了笑容,指着立于身后的近侍太监范弘说道:“你来给诸位大人揭示谜底吧!”
“拿来!”朱瞻基摊开手,手心向上,似乎在向范弘讨什么东西。
朱瞻基点了点头,没有丝毫不耐烦,他也站起身颌首道:“朕愿闻其详!”
朱瞻基拿目一扫,竟笑了:“没想到这刺客竟会是中年妇人,你们布衣荆钗隐在老百姓当中,果然令官军防不胜防。你们是汉王派来的?”
“皇上,金公公所中的箭上有毒!”范弘扶着倒在地上已然昏过去的金英惊慌失色地喊着。
范弘立即神色大变,天子果然是洞察一切吗?难道任何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心中还在疑惑腿已经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双手轻颤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放在朱瞻基手上。
朱瞻基仔细地凝望着他,他已经五十六岁了,除了黑色须发中微微掺杂着些许花白,面容依旧神清骨秀,好似伴月的孤星又像是崖边的不老松。特别是那双黑瞳,里面的内容太过丰富,让人参与参不透,怔愣之间赫然发现他的官服洁净如新甚至连下摆之处也无半点儿褶皱,朱瞻基笑了,心中暗暗有数,在如此急行军的恶劣环境中他还如此注重仪表,那对于官望与名利,他又怎能真正的心如止水?于是,朱瞻基缓缓说道:“既然是有话要说,就请杨学士坐下慢慢说,朕一定仔细聆听教诲!”
“你非但无罪,还有大功!”朱瞻基缓缓说道:“今日之举,众人也许会认为朕是为了搏得天下百姓称颂而做的沽名之举,其实不然,朕是真的想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够狠,如果朕天命如此,这个皇位就由他取去。”
“逃?他想逃到哪里?”朱瞻基细细一想,立即明白过来:“南京?”
“急什么?”李秋棠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还没到最后决战之时。我有法子让你转败为胜,只是怕你不听!”
“这?”朱高煦还在犹豫,李秋棠双手轻拍,从殿外立即涌入一队兵勇,为首的正是朱恒、盛坚。
“难道皇上不杀他?”范弘立即站在朱瞻基身后,为他轻轻按摩着头部和腰背。
范弘不禁大窘。
“这是上好的‘大红袍’!”朱瞻基用盖碗轻轻拂去飘在上面的茶叶,凑在茶盏前深深吸了口气,立即笑道:“真是好茶,记得‘大红袍’这个名字和背后的故事,还是杨学士当年讲给朕听的,朕一直都记得。”
朱瞻基细细抚摸着这枚铜钱,突然在范弘肩上重重一拍:“好小子,今儿若不是你以这枚铜钱相晃,恐怕王叔的箭真的会射在朕的身上!”
杨荣连称:“惭愧,惭愧!”
“嗖”的两声异响。
吏部尚书骞义也十分不解,他想了又想只好揖手说道:“恕老臣愚钝,老臣刚刚仔细地想了想,此次追随皇上亲征的七品以上将领里,好像没有这个名字。许是老臣疏忽了,身为吏部尚书却让这样的贤才蒙尘而未能尽早为陛下引荐,真是老臣的失职!”
朱高煦立即觉得头昏昏的,渐渐地没了知觉。
紧接着金英与范弘纷纷挡在朱瞻基身前。
“开炮!记住,只对着四面城门轰,不要冲着城上的官兵轰!”朱瞻基面色微微发暗,他果然没有仁者的胸怀,更没有勇者的肝胆。这一瞬间,朱瞻基稍稍有些遗憾,出征以来他无数次地想象,在乐安城下,叔侄两人在两军阵前利器相向殊死相搏对上一回,那样不管谁输谁赢,才真正没有遗憾。可是如今,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杨学士还有话要说?”朱瞻基侧首看着杨荣,又仿佛想起了当年跟随皇爷爷明成祖朱棣北征鞑靼时,杨荣就随侍在朱棣的身旁,当时朱棣命他为自己这个皇太孙的师傅,不论军政经济均得他提点受益颇丰。那个时候,杨荣还很年轻,人长的好,也很会说话,对于晚年易急怒的朱棣,朝中大臣人人自危不敢谏言,唯有他不管是顺着帝意还是相驳,总在三言两语间即会让朱棣龙颜大悦,对他也说的上是恩宠有加,言听计从。
朱瞻基弯下腰伸手将杨荣扶起:“先生教训的是,瞻基一定谨记于心,永世不忘!”这样称呼和自称如同当年他为皇太孙时聆听杨荣教诲时一模一样。
另一人则恨恨说道:“狗皇帝,什么汉王郑王的?我们杀你不为了别人,只为了自己。朱元璋,朱棣都是暴君,斩杀了多少无辜。我们这些侥幸活着的人,只要活着一日,就是为了让你们朱家人自相残杀,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