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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后来常常教训自己的后辈：“看见这个人没有？聪明成绩好， 可是不学好，那就只有在监狱里蹲着。”一旦坐了牢， 不管身上曾经有多么辉煌的勋章，似乎瞬间就黯然失色了，多年的努力一朝便可化为泡影。
金子阳捂脸蹲在地上，他第一次明白当朋友出事， 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才是最后困住裴川的牢笼。
——“她是他一辈子不敢爱的心肝。”
他说这些话时，脸上有些沧桑，他已经不是盛年了。不再是当初可以骑着摩托车送裴川读书的爸爸。
裴川低声说：“这张纸我可不可以留着？”
“高考理科状元裴川自首。”
两辈子，只有贝瑶的到来，是唯一的变数。
大家很羡慕她能去上大学，纷纷送了她很多礼物。
“最后一项开发是控制人脑芯片，一旦完成，不管是谁，都会成为傀儡。我没有做完，做了一半，后来彻底删除了，他们有帮助做这个的医生和博士，我负责芯片部分，有专人植入。”
甄律师说：“抱歉，照片不好带，纸张粗糙了些，别介意。”
然而玩笑究竟是玩笑，来年一月的时候，裴川的案子秘密开庭了。
三年的兄弟了啊。
季伟八月份去报复读班的时候，给大家挥手告白：“我不知道我哪一年能考上大学，但是有一天你们找到川哥了，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不管他在哪里，我都想去看看他。”
陈英骐说：“他那个时候就决定好要自首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判多少年，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你喜欢谁都好，不要再想着他了。”
甄律师说：“想见她就未来某天光明正大地见，看照片算什么本事！”
裴川点头，那她应该已经在b大校园里了。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队长，却是第一次因为私事拉下脸来求人，可是找遍了人，人家最后告诉他的是：国家重要案件，并不能透露更多。
小胖子红了眼：“万一以后你和谁在一起了，那个人对你不好，花钱也要教训他。”
裴川对面的人没忍住问：“你恨这个世界吗？”
裴川不语。
陈英骐一鼓作气：“不是因为同情他，也不是因为可怜他，是爱慕，是想一辈子在一起那种喜欢。”
整个七月和八月， c市都被这样的新闻覆盖。
然而这辈子裴川并没有成为这样的坏人，他自首了。
“昔日受害者，今日扭曲者。”
季伟难过极了， 比他自己高考落榜还要难过。
她第一次向外人这样坦白自己的感情。
甄律师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小裴，她很漂亮，也很可爱，图片是从他们学校论坛下载的，校花评选人气第一名呐！小姑娘很优秀，你表现好一点，有一天也可以再见见她是不是？哪怕远远的看一眼。”
少年说“不需要”的时候分外平静，甄律师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有人这么不在意的。
甄律师也惊呆了，少年看着他，苍白的唇抿了抿：“你答应过我的。”
胖胖的少年从自己兜里拿了一张卡出来：“这是他这些年攒的钱。你们高考之前那天晚上，他突然找到我，让我往后照顾着点你和赵姨。他说男人最懂男人，怕你被人欺负被人骗，让我好好为你把关，万一……”
几个少年聚在一起， 想要找到裴川。然而社会给他们上了一堂最生动的课， 当你还没有彻底长大时，并没有颠覆一切的本事。
少女长发扎成马尾，发尾微卷，空气刘海很温柔。她在湖边亭子里看书，这是十二月的照片。少女穿着白色的羽绒服，亭子外在下雪，湖面尚未结冰。
没过两天，甄律师守信，经过重重首肯，他拿来了一张论坛截图，彩印下来带给裴川。
裴川没有回头，他说：“甄律师，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即便出去了，和在里面也没有差别。”
“贩毒吗？知道一部分。”
等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却再也找不回来这个儿子了。
甄律师一见有戏，忍不住说：“你就不想看看？她今年十八岁了。相信我，我会想办法带进来！”
裴川原本就站在深渊，可是在他需要时，裴浩斌这个父亲从来没有拉过他一把。
裴浩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当天就到处跑找人问人去了。
其实裴川还说了好多好多，说贝瑶爱笑，可是有时候也会哭，将来为她把关时，一定要一个脾气不那么坏的男人，哪有女孩子去哄着男人的道理？
裴川是自首。
那天做完口供律师也在。
“07年的安保系统是我破坏的。”
九月份初秋清冷，贝瑶去上帝都上大学，赵芝兰特别不放心女儿。裴川的事情像一颗骤然投进水里的石子，溅起无数涟漪，最后又悄无声息平静了下去。
陈英骐似乎舒了口气，可是又更惆怅了，他说：“你喜欢他，可是他爱你。贝瑶，你永远都没法知道他多爱你。”
裴川的指尖触上照片她的脸，黑眸安静。
裴浩斌说：“我死以后，除了给第二个孩子的赡养费，所有钱都留给裴川。”
郑航拍拍他肩膀：“嗯！”
郑航这次也不拉他。
裴川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是不是九月了？”
里面也不比外面，时光被拉得好长好长。
律师皱眉：“我刚刚问了人，你又没有按照我教你的说，裴川，你到底怕不怕判刑？你这种情况，好好表现很可能刑期特别少的。”
甄律师笑了，臭小子，倔驴。
少年步子猛然顿住。
这些新闻将他的家庭和过往撕开给他看，让裴浩斌明白，究竟是谁，导致了裴川后来的模样。他错了，他不是个好父亲。
笔记这样写——
裴浩斌做完这些，曹莉脸色一点也不好看，然而这次没有谁能动摇裴浩斌的决心。曹莉的眼泪不可以，襁褓里的婴儿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