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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是在前线当护士时,跟一名传教士学的。”沈芊芊不能说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在前主记忆里,临时医院好似有一名传教士。
顾景琛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你的二胡也拉得很好,我很喜欢那道烟雨醉江南。”
沈芊芊蹲下身,抬起顾景琛的脚,用干毛巾擦干,再把他扶到床上,掖好被子,“喜欢改天再唱给你听,好好睡。”
收拾妥当,沈芊芊出了窗户,接着顾景琛也翻身下床,胡乱套上一件深色长衫,跃出窗户,走向另一条路。
顾景琛知道沈芊芊要去哪里,他走得是最近的路,能比沈芊芊更快到达目的地。
澜香院。
此时的澜香院已经安静下来,玉莲在正厅收拾云烟留下的残局。
三夫人云烟出够了气,泡了一个澡回到卧房,却没有半分睡意,坐在镜子前,摸着红肿未消的脸,心情低落,不知不觉间,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出眼眶,坠落到手背。
她用指腹摩挲着浸凉的泪水,不由地悲从中来,起身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戏服罩在睡衣外,对着镜子在屋中迈着细碎步,甩动宽大的云袖
窗外。
沈芊芊潜伏进了澜香院,来到三夫人的卧室窗外,刚找好位置,从屋檐上飞下一道黑影,不待她反击出手,那人落到她背后,手捂住她的嘴巴,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这里藏身不安全,我带你去个地方。”
是面具人,沈芊芊没来由地心生愉悦,指指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放下。
面具人改揽上沈芊芊的腰,飞上屋檐,从屋顶与墙壁之间的隙缝钻了进去,沈芊芊一看,这里竟然是空旷的阁楼。
里面没有放任何杂物,想必平时也无人上来过,地上是由木板拼接而成,有朦胧光亮透过木板间的隙缝,投射到阁楼里,木板下应该有遮挡物,透上来的光线隐隐绰绰,并不明亮。
只能听到下方传上来的声音,看不见屋内场景。
这并不重要,能听到声音就行,面具人与沈芊芊各自找了一处阴暗角落坐下,竖耳聆听下方的声音。
第一次听到民国时期的戏文,沈芊芊觉得云烟的唱腔功底真是不错,如若是在后世,她必将成为一代戏曲大师。
沈芊芊明显感到面具人似有沉重的心事,闷闷不乐,情绪消沉。
下方云烟的戏腔伤感,在追忆往昔,
“那一日,你我二人初相见,你一身戎装英俊阳光,立若琼枝绽玉华,笑似朗月照清波,熠熠耀人眼。”
“我也正值最美花样,丽色倾城惊万世,樱花惭落粉颜面,悠悠迷人魂,只一眼,心湖起潋滟,便沉沦在你的星目眉眼之间。”
我去,这个云烟受了气,怎么不发泄一下,吐露点心声出来呢,反倒有了雅兴,大半夜的唱起戏来。
沈芊芊不想再这样无聊下去,索性起身准备离开,
“只叹世事多弄人,你我情份不容世”
云烟接着唱出的内容,引起了她的好奇心,重新坐回原位,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原来,云烟唱出得并非话本里的戏文,而是她与顾景琛之间发生过的事。
云烟有一副好嗓子,十八岁时就成了名伶,督军喜欢看戏,久而久之就相中了云烟,一次借着醉意把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她给办了,所幸督军还不算太渣,酒醒后把她纳为了三姨太。
开始的一段日子,她几乎是荣享督军的独宠,有了四房后,她就受到了与大房,二房一样的冷落。
云烟以为自己会像笼中的金丝雀般,在这澜香院就此度过孤独的一生,没想到无意之中,遇上从驻地回来探亲的顾景琛。
相仿的年龄,英俊明朗的相貌,阳光朝气的气质,一下子吸引了云烟那颗孤寂的心,第一次情窦初开,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悸动,与满心欢喜,让她的生命中自此有了别样的璀璨绚烂。
云烟知道自己与顾景琛之间,有道不被世俗及封建礼教所容,更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也为此痛苦过,但却无法抑制每日肆虐疯长的思念,鬼使神差下,在顾景琛离府回驻地的那日,云烟找到他,倾诉出自己的情感。
不出所料,碰了一鼻子灰,被顾景琛严词拒绝,并在她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想得到最后一个拥抱作为告别时,顾景琛扬手就给了云烟两记耳光。
这一幕被刚进屋的二夫人纪氏撞见,她当时并没说什么,事后单独找上云烟,告诫她要清楚自己在府里的身份,不可做违背常理的事。
云烟恨大夫人何氏多管闲事,若不是她找来冲喜女,自己就可以继续给顾景琛下毒,让他受尽病痛折磨,得不到就要毁掉。
前面一死两逃的冲喜女,让她很是解气,想不到沈芊芊来了后,顾景琛就变了一个人,这怎叫她不恨不怨。
云烟说出的这些,面具人比沈芊芊更先知道是在说谁,他能耐着性子听下去,是想从云烟口中知道母亲的真正死因。
果然,须臾后,云烟似喝了不少酒,吐字虽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却说出了面具人想要得到的秘密。
“顾景琛,你以为在这府里,就我一个人恨你们母子俩吗,错,大错特错。”
“别以为她给你找来了冲喜女,冲走了晦气,你就对她感恩戴德,其实她是府里最毒的毒蛇,纪氏只是小感冒,有些咳嗽而已,两副中药就能好,为何却一命归了西。”
“要怪就怪纪氏娘家太有钱,钱多红人眼,再怪顾景琛你挡了道,他是顾家大少爷,而在外人眼里却只有你,顾少帅。”
“她不仅恨二房,连我,还有四房都巴不得我们立即滚出督军府。”
“我也恨,当年若不是纪氏反对,你应该会答应我的,呵呵,最后我们达成合作,相互捏住对方的七寸,她根本不敢动我。”
阁楼里,面具人紧攥双掌,下唇渗出了咸腥,两行清泪在面具后坠落进黑暗。
沈芊芊看不清面具人的神情,只知他一直静静地坐在对面。
三夫人醉后吐真言,说出的事让她感到震惊,在后世宫斗剧中才有的情节,也发生在这深宅大院。
大夫人与三夫人合谋害死了顾景琛的母亲,难怪了,他从前线回来,只见到了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