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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日，秦明月早早的就起床等候了。
公主府的丫鬟拿来衣裳，这两日已知道她不喜欢人伺候，放下东西后就悄然退下。
她拿起华贵的衣裳左瞧右看，最后还是没穿。既是从碎石关来的，又是因为碎石关的事儿来的，那就该还是如在碎石关一样的打扮。
依旧是一身男子窄袖长袍，只不过与在碎石关长穿的细棉布比起来，这身明显要贵许多。
衣服为竹青色的流云纹缎子，衣襟袖口用略浅些的天青色做了窄滚边。腰间是与滚边同色腰带，上绣着几枝青竹。
晃动间，秦明月低头一看，腰带上的竹叶竟然有水珠光芒。她取下细看，才发现在竹叶尖儿上有几粒芝麻大小的碧玺。
这丫头，果然别出心裁。
旁人衣裳上面镶的宝石恨不得越大越好，她却用宝石做陪衬，反而有意外之喜。
穿上王晓花准备的衣裳，想到今日要到的是女人扎堆的地儿，本来一身男装就显眼了，头发就简单的用与衣服同色的布巾高高束起好了。
在包袱里翻找，果然有一条与腰带同色的发带。只是这发带上依旧绣着竹枝，依旧有着芝麻大小的碧玺，两端还缀着两条与衣裳同色的小流苏穗子。
秦明月绑好头发，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这样看来倒是女子模样，也不觉着违和。
这丫头，没白疼她一场。秦明月心中得意，自己的徒弟这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夫人，公主在前厅等您。”门外有丫鬟轻呼。
秦明月开门出去，对着丫鬟点点头：“有劳了，我这就去。”
“夫人请跟奴婢来。”
丫鬟做了相请的手势，然后微微弯腰低头在前面带路。
这两日秦明月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未曾出来乱逛，除了在碎石关的那段时间，现在的她又恢复了在溱湖上的谨慎。
而其他几位也都在各自的院子里没出来，长公主也未曾特别照顾，每日的饭食都是丫鬟送进院子。
等她到了前厅，其他人都已经等着了。
“长公。。。。。。”
秦明月见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凑到跟前的脸打断。
“母亲，这便是洛云郡主的女儿？”蕴秀公主杵着拐杖一蹦一跳，围着秦明月转了一圈：“果然跟秦家人一样，都是大高个儿。”
“不要无礼，你得叫她姐姐。”长公主亲昵的拉着自己女儿，看得秦明月微微有些些醋意，明明之前都是这样拉着她的。
“明月，这是蕴秀，前日你见过的。”
“见过公主。”
秦明月端正行礼，那日嬷嬷们都称她为公主，想来是记在了皇帝名下。
蕴秀公主与前日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要这么客气，反正我这个公主名头是个虚的，除了太后与舅舅，旁人都不认的。”
秦明月笑了笑：“天下最尊贵的两人都认了，旁人凭什么不认？”她是真的心疼蕴秀，明明是天之骄女，可却受尽了苦楚。
一位瘸腿，来历不明的小姑娘，独自在那吃人的深宫中长大。哪怕有皇帝与太后的暗中照顾，可她见不得人。
“哎，你这话倒不仅有意思还有道理。”蕴秀跳过来，姿态熟练：“等过了今日，咱们俩的身份都过了明路，往后就姐妹相称吧。
说起来我俩的命也相配，长公主的女儿瘸了腿，数年不敢见人；一朝太尉的孙女被拐，深陷青楼十余载不敢回京。”
秦明月有些无奈：“我根本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了，倒是前日路过正北街，脑子里闪过些画面，改日等我去瞧瞧再说。”
“我陪你，你个儿高，我坐步辇上能与你眼对眼儿的说话，不必看人家脑袋顶儿。”
“好。”秦明月拉了拉蕴秀的手：“若我不是秦家的女孩儿，你可不许嫌弃我。你娘之前说了，让我叫她姨母，不能反悔的。”
“一言为定！”
两人勾勾小拇指，明明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这一刻才显露出孩子的神情。澜意长公主心里的酸意顺着喉咙攀升，一路冲到了鼻腔与眼眶。
出了公主府，外面天还未亮。宫门已经打开，白先生等人被一行御前太监领走了。
而秦明月则跟着长公主进了宫，走过长长的高墙甬道，来到一座大殿前。秦明月扫了一眼大殿前高高的牌匾，只看到‘兴庆’两字。
因为天还未亮，宫灯的光辉只照耀到头顶丈内。透过暖色的光线，只看到宫殿如巨大的黑影，翘起的飞檐像是巨兽头上的角。
皇宫里也与话本中的不同，没有秦明月想象中满园的奇花异草，珍禽鸟兽。
“可是长公主到了？”
就在秦明月跟在公主身后暗暗打量四周的时候，宫殿的台阶上一位提着宫灯的宫女步行而下。
这一声让周围响起了嗡嗡的人声，秦明月定睛一看，原来宫殿前的空地上早就聚集起了不少妇人。
珠光一照，这些人的头上都泛着珠光，想来就是朝中高官的女眷了。
看不清人脸，秦明月继续低着头。前面又来了两位提着宫灯的侍女迎接，看来长公主与太后是真的亲近。
公主府中的丫鬟留在了殿外，那些个夫人也还在殿外等待着。而秦明月跟在长公主与蕴秀公主身后进了大殿。
不用她看，也知道她走过的地方有多少打量疑惑的目光如影随形。但她不知道的是，有两道目光带着泪意，从殿前空无一人的时候就等着了。
她们未进大殿，而是从侧边绕过大殿。
“时辰还早，太后娘娘还在洗漱，奴婢先带公主去寝殿。”
“好。”长公主应了一声，她回头看看了看秦明月：“你莫怕，太后最是和善了。”
“就是就是。”蕴秀退后一步与秦明月并肩：“小时候我时常藏在兴庆宫的一座废弃偏殿里，太后祖母就悄悄给我送吃的，也不斥责我。”
秦明月笑笑：“有公主在，我不怕。”
话虽然这样说，可那些贵夫人的嘴脸秦明月看过不少，特别是这位贵夫人中的头头，要她真不怕还是有点难度。
走到寝殿门口，秦明月的小腿肚子的筋都绷紧了。
长公主与蕴秀跨过门槛，走了两步一回头看到秦明月还在殿门外。
“公主，不用通报么？要不我还是在外面候着吧。”
你们俩是回家，我这个外人不经通报就闯进太后寝殿，是嫌命太长么。碎石关的男人还有产业还等着我呢，不能在这里把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