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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六想不通，“若是跟侯府闹掰了，又怎会任由她带走仆从？若说没闹掰……不大可能吧？”
“细枝末节无需理会。”武焕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你跟我详细说说金仙姑状告大国师的事。”
罗老六应了声“是”，从金仙姑击鼓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林炎亲自送苏柿离开府衙。
期间，武焕眸光明明灭灭，神色变了又变。
武焕眼帘低垂，“太后失了东方吞月，等同于断了臂膀。”松开眉头，调侃道：“多亏苏四帮我们除去心腹大患。下次再见，我给她买包酥糖当谢礼。”
罗老六犹疑着说道：“大国师都折在苏四手里，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大人切莫等闲视之。”
苏四被东方吞月断言“必死无疑”，突然间活蹦乱跳出现在京兆府公堂之上。
或许……她的能耐远超常人所想。
武焕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一个无亲无族的黄毛丫头。纵然懂点法术，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没有东方吞月碍手碍脚，仙儿爷很快就能脱颖而出。”轻叹一声，“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一个恰当的时机？现而今时机到了，还不得牢牢抓住？”
话是没错。然则，没了大国师，焉知苏四不会趁机冒头？
“大国师还没死透。”罗老六小心翼翼斟酌着说辞，“您先别急着高兴。”
武焕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按说仙儿爷早就该到京城了。晚了七八天还没见着人影。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那可是仙儿爷！武氏倾阖族之力栽培出来的能人异士。罗老六一个劲儿直摇手，“不会，不会。仙儿爷并非凡夫俗子，没那么容易出岔子。”
这倒也是。
“你带人把澜园再拾掇拾掇。夏日花草长得快，两天不修就没眼看。”
罗老六躬身应是。
“仙儿爷迟迟不归，不佞也没个音讯。”武焕摇头轻叹，“太皇太后日日记挂着他呢。”
黎美周字不佞。他是大晋数一数二的商贾。
罗老六陪着笑脸，不敢多嘴。
武焕思量片刻，话锋一转，“即便东方吞月没死透，也跟活死人差不多。霎时间太后必定自乱阵脚。免不了昏招迭出。你这样……”朝罗老六招招手，罗老六凑到武焕近前。武焕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罗老六连连点头，“成！成！小的这就去安排。您放心，就佘老御史那副小身板，准保一扎一个死。”
闻言，武焕满意的笑了，“他有免死金牌又如何？我想让他死，他就活不了！”
……
月上柳梢。
谭玄清御剑带着廖太医一同到在升道坊。两人下剑，上台阶，不等敲门，门开了。容喜作揖，“谭大人、廖太医里边请。姑娘已经备下好酒好菜，您二位到了就能开席。”
嚯！好机灵的小厮。
谭玄清和廖太医并肩进到前厅，高仁、万长春等一众老博士赫然在座。
“诶？你们都来了？”谭玄清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一个两个也不言语一声。这点小事还藏着掖着？”
“咱们心有灵犀。”万长春豪迈的哈哈大笑，“快坐，快坐。就等你俩呢。”
万长春把廖太医安排在自己身边坐下，“我挨着老廖。”
廖太医心里乐开了花。他现在跟老博士们称得上私交甚笃。用不了多久，太医院的老太医和仙人坊的老博士就能坐在一起切磋炼制小丸子的心得。
万长春给廖太医满满斟上一杯林檎渴水，“小苏博士请咱们喝甜水儿。”
廖太医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好。”老万如此殷勤，他老廖不用喝甜水儿，心里也美滋滋的呢。
只要有好吃好喝的，万长春就没心思去理旁的事。
高仁不像他那样没心没肺。
“太后宣您进宫回话了吧？”高仁忧心忡忡，“可曾问起小苏？”
廖太医收回刚碰到杯子的手，肃然回道：“太后向我打听小苏博士是如何醒来的。我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谭玄清拈须颔首，“您要是实话实说，太后立马就得把您推出去斩首。”
他斩首，那仙人坊的老博士呢？要是没有老博士们去偷大国师的血和头发，小苏博士一准儿见阎王去了。廖太医脸色有点难看。
苏柿给廖太医夹了块虎皮肉，“您吃块肉压压惊。”
这根仙人坊的小独苗正经是个好的。廖太医立刻笑弯了眼睛，“不惊。但肉还是要吃的。”
话音落下，万长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稍显尴尬的气氛立刻缓和不少。
谭玄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什么，怪我说话难听。今天是小苏离开侯府的好日子，咱们都乐乐呵呵的。”
小苏离开侯府算是件好事吗？廖太医在心里打个问号。战功卓绝的忠贞侯裴巾帼，也是因为背靠强大的宗族，才有底气自立门户。而且，裴巾帼仅仅是自立门户，并没有脱离宗族。
但是小苏不一样。她不仅离开侯府，还要与之不相往来。
虽然苏氏不及裴氏那样强盛，但若是危难时有族人施以援手，总比没有的好。
谭玄清扭脸看向苏柿，“这回东方老贼能不能死？”
“能吧。”苏柿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被惑心蛊反噬。且那只死了的蛊虫上被我下了十祝正身咒。应该活不成。”
“十祝正身咒是什么？”廖太医大为不解的问道：“听名字不像害人的咒儿。”
“的确不是害人的咒儿。”苏柿挺直脊背，朝廖太医略一颔首，“我小苏师承名门。岂能用那等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毒咒害人？”
谭玄清垂下眼帘，暗自叹息。
是没用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毒咒。可那道十祝正身咒能破所有邪与恶。东方老贼满肚子坏心眼，中了这个咒儿便陷入苏柿幻化而成的幻境。
小苏偷偷告诉他，幻化的是无间地狱。
可以想见，东方吞月落入此等幻境，必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苏这股子狠劲儿，他老谭拍马不及。
“即便死不了，醒来也是个二傻子。”苏柿目露期待，“我还没见过大国师那种范儿的二傻子呢。”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咒诀霸道。不用再显摆了。谭玄清瞥了苏柿一眼，对廖太医道：“太后对小苏和仙人坊非常不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