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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博仙人对老祖母贞信说:「过去在快乐中度过,未来却隐藏着很多忧患。像做了一场好梦一样,世界已度过了他的青春时代,现在要进入幻灭、罪恶、哀伤和痛苦的时期了。时间是无情的。你用不着待在这儿眼见灾难与不幸降落到这个家族头上。你还是离开城市到森林的道院中去度你的余年吧。」贞信后同意了。她带着安必迦和安波利迦到森林中去了。这三位老王后经过修行到达了幸福的最高境界,避免了为自己的子孙悲伤。
10怖军
般度的五个儿子和持国的一百个儿子住在象城,在欢乐中成长起来。般度的第二个儿子怖军勇力超羣。他时常欺负持国的长子难敌和他的弟弟们,揪住他们的头发一顿乱打。他精於游泳,有时候挟住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跳进池塘,浸在水里不出来,差一点没把他们淹死。他们要是爬上了树,他会站在树底下使劲踢树,叫他们像熟了的果子一样跌落下来。怖军这样地作弄他们,使得他们身上永远布满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因此,持国的儿子们从小就对怖军怀着深刻的仇恨,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子们渐渐长大,慈悯大师教他们练武艺,射箭,以及王子们该学的别的本领。难敌妒忌怖军,心地变坏了,做出很多不正当的事来。
难敌心里很不痛快,因为自己的父亲是瞎子,王位由叔叔般度承袭,般度一死,太子坚战就要登基为王。他认为瞎子父亲懦弱无能,必须自己来阻止坚战登位,就设法谋害怖军。他用种种办法来实现自己的决定,以为怖军一死,般度族的势力就会随之衰落。
难敌兄弟计划把怖军投入恒河,把阿周那和坚战禁闭起来,然後夺取王位。难敌於是带着弟弟和般度五子去恒河游泳。游泳毕,大家都很疲倦,就在帐篷里躺下睡觉。怖军体力消耗得更多,何况他的食物里又是下过毒的,就昏昏沉沉在恒河岸上倒下了。难敌於是把他用野藤捆绑起来,抛入河中。难敌这坏蛋早就在河里插上了一些尖锐的铁钉子,想使怖军一掉下去就给钉子扎死。幸而怖军掉下去的地方恰好没有钉子,水里的毒蛇虽咬了他,但毒蛇的毒液刚好和他吃下去的毒药以毒攻毒两相抵消,怖军依然安全无恙。後来河水又把他冲上了岸。
难敌认为水里既满布钉子,又有那末多毒蛇,怖军必死无疑,就兴高采烈地带着其他的人回城了。
坚战问怖军哪儿去了,难敌告诉他说,已早回城了。坚战信以为真。他回到家里,便急忙问母亲,母亲却回答说还没有回来。坚战於是怀疑怖军遭到暗算,便带领弟弟回到森林,四处找寻,可是哪儿也找不到,他们只好垂头丧气,万分伤心地回家。
後来怖军醒了。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狼狈地回到家里。贡蒂和坚战喜出望外,赶紧迎接他,拥抱他。怖军的身子中过了毒,反而比从前更加强壮了。
贡蒂把维杜罗请来,暗地告诉他说:「难敌这孩子又坏又残酷,他想杀死怖军,谋取王位,我十分担忧。」
维杜罗回答:「你说得对,可是这想法千万别让人知道。如果难敌这坏小子受了责备,他会更加恨你们。好在你的儿子都注定长寿,你不必担忧。」
坚战也警告怖军说:「这事儿别张扬出去。从此以後我们要小心谨慎,互相帮助,保护自己。」
难敌见到怖军居然活着回来,大为吃惊。他的妒忌和仇恨更加深了。他长叹一声,烦恼不已。
11迦尔纳
般度五子和持国百子先从慈悯大师学习武艺,後来又拜德罗纳为师继续学习。他们选定了一个日子在较场表演,让王族中人看看他们的武艺,也邀请了公众观看他们所热爱的王子们的成就,因而较场上挤满了人,情绪十分高涨。阿周那武艺高强,使在场的广大观众看得目不转睛,赞叹不已。难敌又恨又妒忌,气得脸色发青。
天色将晚,较场入口处忽然有人敲打着胳膊表示挑战,声音像打雷一样,使在场的人都对那方向去看。他们看见羣众正以敬畏的神情不声不响地让路,一个天神似的青年穿过人羣进较场来了。这个青年神采奕奕,威仪逼人,骄傲地向四周一看,对慈悯大师和德罗纳漫不经心地微微一鞠躬,然後大踏步走向阿周那。弟兄俩会面了。他们受了命运的嘲弄,都不知对方是亲骨肉。那进来的青年就是迦尔纳。
迦尔纳声如巨雷,对着阿周那叫道:「阿周那!你刚才做的,我全能做,而且还能比你做得好。瞧我的吧!」
好战的迦尔纳得到德罗纳的允许,立刻轻轻易易不慌不忙地把阿周那所表演过的武艺重覆做了一遍。难敌看了大喜,伸出手臂,抱住迦尔纳,说道:「欢迎你,武艺高强的人!天神保佑,把你赐给我们。我和俱卢国都愿意听从你指挥。」
迦尔纳说:「王爷!感谢你。我迦尔纳只要求两件事:一件是你的爱,一件是跟阿周那的一对一比武。」
难敌又紧紧拥抱迦尔纳,说道:「今後我们当分享富贵。」
难敌心中涌现着热爱,阿周那却感到受了侮辱,胸中燃烧着愤怒。当迦尔纳像山峯一样兀立着接受俱卢族的祝贺时,阿周那狠狠地瞪着他,对他说:「迦尔纳!我要是杀了你,你就得立刻进地狱,地狱正是为那些不经邀请就猛闯进来,不经准许就喋喋不休的人预备的。」
迦尔纳鄙夷不屑地哈哈大笑,说道:「阿周那呀,较场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不是为你一个人预备的。政权是要依靠力量来决定的,正法也是以力量为基础的。然而空谈是弱者的武器。何必用语言争吵,还是用弓箭争个高下吧。」
阿周那接受挑战,得到德罗纳的允许,匆匆忙忙跟兄弟们拥抱後,就站在那儿准备交战。迦尔纳也辞别了俱卢族兄弟,手持武器面对阿周那站着。
这时候,两位英雄的天神父亲。似乎想鼓励儿子作战,也来亲自观看这场命运攸关的战斗。雷火之神因陀罗,和拥有无限光芒的太阳神同时出现在天空。
贡蒂一看见迦尔纳,就认出是自己的头生子,立刻晕过去了。维杜罗急忙命侍女服侍她。她苏醒过来。惊惶失措,十分痛苦。
两人正想开打,精通决斗规则的慈悯大师插进来站在他们中间,对迦尔纳说道:「这位准备跟你决斗的王子是俱卢族的後裔,贡蒂后和般度王的儿子。勇士!请你也宣告你的赫赫家世和双亲的姓名。阿周那知道了你的出身,才可以跟你交战。高贵的王子是决不跟不知名的冒险家单独交手的。」
迦尔纳一听到这些话,他的头立刻像一朵承受不住大雨的莲花一样垂下去了。
难敌站起来说:「如果这场决斗仅仅因为迦尔纳不是王子而不能进行,那很容易解决。我封迦尔纳为盎伽王。」他於是请求毗湿摩和持国王同意,完成了一切必要的仪式,授予迦尔纳以盎伽国的统治权,把王冠、宝石以及别的国王徽志给了迦尔纳。看来,两位青年英雄要开始交手了,忽然迦尔纳的养父,老车夫升车手拄拐杖,战战兢兢进了较场。
新立为盎伽王的迦尔纳看到这位老人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行礼。老人称他为儿子,用哆嗦着的瘦胳膊抱住他,喜欢得热泪纵横,眼泪滴在那本来已为加冕用的圣水淋湿了的头上。
怖军看到这幅情景,发出一阵狂笑,说道:
「啊,原来不过是一个车夫的儿子,照你的身份,拿马鞭子去吧。你不配死在阿周那手中,也不配做盎伽王。」
迦尔纳听到这些侮辱他的话,痛苦得嘴唇直哆嗦,默然望着西沉的太阳,长叹一声。这时难敌愤慨地说:
「怖军!你不该说这样的话。勇敢是测量武士的标准。追溯英雄的家世如同追溯大河的源头,是毫无意义的举动。我可以给你举出千百个例子证明许多伟大的人物出身卑微。连你自己的出身也未必经得住人家盘问。瞧这位战士!瞧他那天神似的模样,天神似的举止,他的神甲,他的耳环,他的使用武器的技巧。羚羊焉能产虎子?这位武士的出身必然含有秘密。你说他不配当盎伽王?我却确信他可以统治全世界。」
难敌在盛怒之下让迦尔纳上了自己的车子,驱车走了。
夕阳西沉,羣众乱哄哄地散去。他们在灯光下三五成羣地高声谈论。有人称赞阿周那,有人称赞迦尔纳,也有人称赞难敌,各有各的偏向。
大神因陀罗预见到自己的儿子阿周那和迦尔纳之间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一次剧烈的战斗,就改扮成一个婆罗门,下凡去找迦尔纳。迦尔纳以慷慨好施着名;因陀罗就要求他施舍耳环和神甲。虽然太阳神曾托梦警告过迦尔纳,说因陀罗会如此这般来欺骗他,迦尔纳仍然不肯拒绝因陀罗的要求。他割下了自己胎中带来的耳环和神甲,施舍给这个婆罗门。
天神之王因陀罗惊喜万分,收下了礼物,称赞迦尔纳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他出於羞愧也变得宽宏大度了,让迦尔纳随意向他要求一个恩典。
迦尔纳说:「我要你把那件能致敌人死命的法宝送给我。」因陀罗答应了,可是附带一个致命的条件。他说:「你只能用这法宝打死一个敌人,不论他是谁。在打死一个敌人之後,这件法宝便会不听你使唤而回到我手里来。」说完这些话,因陀罗不见了。
迦尔纳曾自称是婆罗门,拜持斧罗摩为师。他从持斧罗摩摩那儿学得了运用一件无敌法宝的咒语。有一天,持斧罗摩枕在迦尔纳的膝上睡觉。一个蝎子螫了迦尔纳的大腿,顿时血流如注,疼痛难忍。可是迦尔纳怕惊醒老师,忍耐着,一动也不动。持斧罗摩醒来,看到从创口流出来的血,说:「好徒弟,你不是婆罗门,这样的痛楚只有刹帝利才能受得了。对我说实话吧。」
迦尔纳承认自己说了谎话,说他不是婆罗门,实是一个车夫的儿子。持斧罗摩听了大怒,就诅咒迦尔纳说:「因为你欺骗了老师,你所学得的咒语在紧要关头会不听你使唤。到你注定要死的时候,你会把这个咒语忘记得乾乾净净。」
就是这个诅咒使得迦尔纳在最後一次作战的紧急关头忘掉了一直记得很好的咒语。迦尔纳是难敌的忠实的朋友,直到最後都忠心耿耿帮助俱卢族。在毗湿摩和德罗纳阵亡後,他成了俱卢族军队的统帅,作战两天,战绩辉煌。最後,他所乘的车子的车轮陷入地里,他拔不起车来,无法前进。在这样情况下,他被阿周那杀死了。贡蒂后非常伤心,尤其是因为到那时她还不得不隐瞒真相,所以格外感到痛苦。
12德罗纳
德罗纳是一个名叫持力的婆罗门的儿子,他修毕吠陀与吠檀多後就专心研究箭法,成了第一流的射手。他和般遮罗国王的太子木柱是同学,在同一所道院里上学。两人的父亲又是朋友,因而关系亲密,一种青年间常见的融洽无间的友谊日渐成长。木柱凭着天真的热情,常对德罗纳说,等到将来自己做了国王,要把国土的一半赠送给他。
德罗纳学业结束後跟慈悯大师的妹妹结了婚,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马勇。德罗纳热爱妻儿,为了妻儿,他想到了从前没有注意过的财富。他听说持斧罗摩在散财给婆罗门,就赶快跑去;可是已经太晚了,持斧罗摩散尽财产,快要到森林隐居去了。持斧罗摩见到德罗纳很觉抱歉,一心想给他一点什麽,就表示愿意把自己的天下无敌的武艺教给他。
德罗纳很高兴,同意了。他本来就是一个高明的射手,从此以後又成为无人能敌的武术大师了。在那个好战的时代里,他是值得任何一个国王热诚欢迎的教师。
那时,般遮罗国的老王死了,木柱做了国王。德罗纳记起少年时代两人的情谊,记起木柱以前表示过要好好款待他,甚至愿意分赠国土,就跑去找木柱,深信自己会受到厚待。不料,他发现当了国王的木柱跟当年做学生的木柱大不相同了。木柱王一听德罗纳自称是他的老友,不但不高兴,反而认为简直是僭越跋扈不能容忍。他为富贵冲昏了头脑,居然对德罗纳说:「婆罗门!你怎敢对我如此亲密?怎敢称我作朋友?一个在位的国王和一个流浪的乞儿之间何来友谊?如果你想凭藉早年的一点儿相识关系对一个统治国家的帝王攀交情,你真是愚不可及了。穷汉和财主,野人和学者,懦夫与英雄,怎能交朋友?友谊只存在於地位相等的人之间。一个飘泊无定的乞儿不可能是一个掌握统治权的君主的朋友。」德罗纳耳中听着辱骂的声音,心中怀着愤怒的火焰,被逐出了宫廷。
他心中发誓要惩罚这个傲慢无礼的国王,惩罚他对自己的侮辱和否认少年时代神圣友谊的罪过。他继续寻找职业,到了象城,在内兄慈悯大师家里住了几天,没有露面。
有一天,象城的王子们在郊外玩球。忽然球连着坚战的指环一起掉下一口井里去了。王子们围着井观看,看见井底的指环透过明净的水在闪闪发光,可是他们想不出用什麽方法把它取出来。这时候,他们没有注意到旁边正站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婆罗门在望着他们微笑。
「王子们!」那婆罗门说出一番话来叫他们吃了一惊:「你们是英勇的婆罗多族的後裔。任何一个精通武艺的人都知道怎样才能把球取上来,你们为什麽不能?要不要我帮你们忙?」
坚战大笑,开玩笑说:「婆罗门啊!你要是能把球取出来,慈悯大师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一顿饭。」於是这位陌生的婆罗门德罗纳就拿起一根草,嘴里念念有词,像射箭一样把草投进了井里。这根草紧紧黏住了掉进去的球。他又投进类似的草,一根接着一根,草和草黏连一起,组成一根链子,德罗纳就用它把球牵了出来。
王子们看得目瞪口呆,又惊又喜,请求他把指环也取出来。德罗纳借了一张弓,搭箭在弓弦上,一箭射去,直穿指环,又带着指环反射了出来。婆罗门笑嘻嘻地把指环还给了坚战。
王子们看到这样的绝技十分惊奇,对德罗纳说:「婆罗门啊!我们向你致敬,你是谁?有什麽事儿可以让我们为你效劳?」他们对他鞠躬行礼。
德罗纳回答:「王子们,去问毗湿摩吧。他会告诉你们,我是谁。」
毗湿摩从王子们的叙述中明白这个婆罗门不是别人,必然是着名的德罗纳大师。他认为请他来继续教导般度五子和持国百子是最好不过的事;於是以特殊礼仪接待他,聘请他教授王子们武艺。
持国百子和般度五子精通武艺後,德罗纳就派遗迦尔纳和难敌去生擒木柱王,作为报答师恩的行动。两人照老师的命令去做,可是没有成功。老师於是又派遗阿周那去。阿周那战败了木柱王,把他和他的大臣俘虏了,押送回来,交给德罗纳。
德罗纳笑嘻嘻地对木柱王说:「大王,别害怕,我不会杀害你。我们本是童年时代的同伴,可是你忘了旧交情,侮辱了我。你对我说:只有国王才能做国王的朋友。好,现在我占领了你的国土,我是国王了。然而我仍愿意跟你恢复交情。我把我征服得来的原来是你的国土分一半给你。我相信只有在地位相等的人之间才有可能建立友谊;现在我们两人各有你原来国土的一半,该是地位相等了吧?」
德罗纳认为这样已足以报复自己昔日所受的耻辱了,就释放木柱并依礼款待他。
木柱王的骄气受到了打击。虚荣心受到伤害的痛苦最难忍受,因此,仇恨德罗纳并要求报复就成为支配木柱王生活的无上热情。他苦苦修行,斋戒,祭祀,祈求天神赐给他一个能杀死德罗纳的儿子和一个能嫁给阿周那的女儿。他的努力获得了成功。他生下了猛光,这便是後来俱卢大战中般度族方面的统帅,而且在一个离奇错综的情况下杀死了除此以外无法战胜的德罗纳。木柱王还生下了黑公主,她後来嫁了般度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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