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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无疾来运河码头的目的是寻找张氏遗财中的四十五万石粮米。
但如今没找到那批粮米,倒破了一桩火烧军粮案。当冯恭说出此番是劫粮而非烧粮后,许无疾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近五十万石粮米不是几千两黄金,几万两白银。如何劫走?光是人力恐怕就需数万。
许无疾问冯恭:“如何劫粮?说说看。”
冯恭答道:“端午当日,何上鲛会派人放火。待到队尾的那批粮船起火后,何上鲛手下的船工将趁乱把未起火的粮船开出运河码头。理由自然是躲避火灾。运河上的明军不会阻拦。”
许无疾惊讶:“你是说,从甲一号到丙三十六号粮船上的船工,全部被何上鲛收买?”
冯恭答:“那些船工本来就是运河帮的人。何上鲛告知他们明廷要遣散运河帮。他们无不义愤填膺。个个愿替何上鲛效力,与明廷作对。”
许无疾望向吴瘸子:“吴帮主,你们运河帮家门不幸啊。”
吴瘸子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按照冯恭所说,他这个帮主被底下的弟兄欺瞒,权力也被底下人架空。他之前竟不自知。
运河帮儿郎们做出谋逆之事,恐怕朝廷不会像之前说的那样以怀柔之策遣散运河帮。运河帮此番必遭大难。
吴瘸子竟给许无疾跪倒:“许校尉。运河帮有十万儿郎。甲一到丙三十六号粮船的船工只有区区两千人而已。请朝廷不要因他们的过错,惩治未卷入此事的运河儿郎。”
许无疾给吴瘸子吃了颗定心丸:“冤有头,债有主。大明新朝不搞暴元的连坐制,只惩有罪之人。吴帮主尽管放心。”
吴瘸子用感激的目光看了许无疾一眼:“许校尉,谢了。”
许无疾追问冯恭:“甲一号到丙三十六号都是五百料的巨船。上面装的军粮足有四十五万石。光是搬运便需一两万人忙上几天几夜。如何劫走那批军粮?”
冯恭答:“粮船将一路北上,驶向镇江。在镇江转道向西进入长江。朔江而上,一路驶向大夏朝的地盘——重庆。”
许无疾笑出了声:“荒谬!从苏州经运河到镇江,再从镇江改道长江去重庆,期间有足足两千多里的水路。这段路途中不知有多少明军的水师舰船。想拦截你们易如反掌。”
蓝少将军却插了一句话,让许无疾汗毛倒竖。
蓝少将军道:“许大哥上位为打败福建的元廷余孽陈友定,两个月前下了一道军令。调集江南全部水师舰船至吴淞口。待端午日集结完毕,将出海挥兵直指福建。”
福建是大明后院的心腹大患。陈友定这人并非陈友谅的亲戚,而是元廷最忠心的一员大将,一直固守福建不愿投降。如今北征的形势日趋明朗。洪武帝有信心在北方用兵的同时,南下攻取福建。
为了让福建归于王化,洪武帝不惜集中江南全部水师战船。
许无疾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至端午日那天,长江上将没有一艘明军战船?”
蓝少将军颔首:“是。”
许无疾道:“冯恭,说了半天这一切都是蜀夏伪朝的阴谋。张士诚的十条龙余部得不到任何好处。”
冯恭道:“不。十条龙与大夏谈好了条件。一旦这批军粮落于大夏之手。大夏将派出五万人马,潜入江南腹地,与十条龙联络的水匪山贼一并向明廷发难。”
许无疾心道:好险!朝廷的兵略是先集中兵力一统天下,再腾出手来剿灭江南的水匪山贼。江南的水匪山贼本就人数众多。若再有蜀夏的五万人马相助,那刚刚建立的大明必将迎来一场叛乱浩劫。
许无疾指了指何上鲛,问冯恭:“何上鲛是何身份?跟你一样也是蜀夏的暗桩?”
冯恭摇头:“不,他是十条龙中赤龙的手下。”
何上鲛暴怒:“我早就跟赤龙说过,蜀夏的人靠不住。冯恭你果然出卖了我!你等着吧,十条龙会将你全家碎尸万段。”
许无疾冷笑一声:“何上鲛,别在这儿威胁他人了。如今十条龙自身难保。紫龙、青龙、蓝龙、黑龙要么被我活捉,要么身死。他们的手下也已被我连根拔起。你上头的赤龙也好,三龙王也罢,迟早也是我的阶下囚。你若迷途知返,我不敢说饶你性命,至少会帮你报仇。”
何上鲛皱眉:“报仇,报什么仇?”
许无疾道:“自然是报十条龙杀你全家之仇。”
何上鲛一愣,随后冷笑一声:“呵,想诓我?十条龙怎么可能杀我的家人?你还想蒙骗我?”
顾寒儿帮着许无疾撒谎:“何上鲛,都尉司已得到确切消息,你的家人的确已被十条龙”
许无疾竟打断了顾寒儿:“别编谎了。三岁小儿都不会信。何况何副帮主如此精明之人?何副帮主,你的家人的确没被十条龙杀死。”
何上鲛道:“哼,知道我不是三岁小儿就好!我既追随了十条龙就不怕死。我唯一的牵挂是家人,十条龙会保护他们。”
许无疾却道:“你的家人尚未死在十条龙手上。但迟早会死在十条龙手上!”
何上鲛疑惑:“什么意思?又要诓我?”
许无疾问蓝少将军:“蓝少将军,你是浙江的都司同知,以你的权力,最多可给一个草民封几品武官?”
蓝少将军想了想,答道:“可封正五品武官。再往上就得写谏信报兵部裁夺了。”
许无疾又问:“豹勇营的镇抚应该是正五品吧?”
蓝少将军答:“对。正五品。”
许无疾笑道:“好!你抬举抬举何上鲛,封他一个豹勇营五品镇抚如何?一会儿你派人回营中取官服,给他换上。”
蓝少将军大惑不解:“此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文词儿怎么说来着?”
顾寒儿接话:“冥顽不灵。”
蓝少将军道:“对,冥顽不灵。对这样一个冥顽不灵的王八蛋,你不仅不杀他,还让我封他官儿做?”
何上鲛骂道:“你当我是贪图权势之人?想拿官位诱惑我?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许无疾微微一笑:“一会儿我给你换上官服,领着你在运河码头上转一圈。我想码头上一定还有十条龙的耳目吧?顺便我会放出风声,运河帮副帮主何上鲛举发十条龙、蜀夏暗桩劫粮阴谋有功。朝廷特封何副帮主为正五品镇抚,世袭罔替。”
何上鲛怒视着许无疾:“你要栽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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