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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楼君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可亲弟弟立的规矩,也不能说废就废,这几天她正琢磨着是不是给这条规矩加个限制,譬如一个人一生只能求冥司一诺什么的。结果棋慢一着,正式下令旨昭告八荒和凡世前,天族三皇子居然又找上了门。
毕竟令旨还没下,谢画楼只能自认倒霉。
连三殿下闯冥司,是欲寻一名为容仪的凡人之魂。所幸这不是难事。此女死了五六个时辰,照理应已被引来,泡在思不得泉中思前尘思来生了。
冥司属官们奉命前往思不得泉搜魂。可出人意料的是,几个人都快将思不得泉翻过来了,也未在新魂中找到三殿下欲寻之人。
凡人身死,很快便会有引魄蝶将其魂引入冥司。若魂魄未归冥司,要么是执念太深,挣脱引魄蝶的引魂术羁留在了世间,要么就是被什么懂术法的人给捉去了。于容仪而言,这两者皆有可能。
谢画楼的意思是借连宋两只追魄蝶,将两只蝶带去认一认容仪的尸身,若她的魂不曾被炼化,那跟着追魄蝶便能寻到她了。这也不是个大事。
但令谢画楼没想到的是,交出两只追魄蝶根本送不走这位三殿下。东西他倒是收了,却又提出了想去冥司深处查阅容仪溯魂册的要求,还云淡风轻地点了个她座下的属官,问她能不能将那属官借他带去凡世用一用。
谢画楼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帝君曾有法咒,八荒中的神、魔、鬼、妖四族入凡,若在凡世施术,会被所施之术反噬。
冥司身在混沌,不属八荒,冥司之仙不用受帝君法咒的束缚,即便在凡世施术也不会被反噬,的确是这位殿下用得上的。
早年孤栦曾在信中同她提过天君这个三儿子,说虽然这位三公子风流之名响彻八荒,但若真信了他只是个恣意的浪荡子,那势必要吃大亏;天君三个儿子,就数这位公子最诡变多端,不好相与。
忆川之上,六角亭中,谢画楼一身白裙,手里抱着一只黑色的狸奴,心想孤栦不误我,这个三皇子,同他打交道简直需要随时提神醒脑,否则一不留意就得踩进坑里。她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冥司只许三皇子一诺。一诺。”她强调了一遍这个数字,“一诺只能换一事,三皇子不妨数一数这都几桩事了?与三皇子有交情的是孤栦,却不是我。这里也不是九重天,三皇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恕我只能照规矩办事。”
这话已说得很不近人情,连宋却并不在意,随意拿茶盖拨了拨杯中浮叶,不回此言,反提了另一桩事:“画楼女君和帝君也打了几次交道了,听说与帝君合作得也不是不愉快。”
谢画楼眸光微动:“三皇子提起此节,是想说什么?”
连宋喝了一口茶:“世间第一缕风、第一团火及蕴藏了火神元神之力的火灵珠皆是画楼女君亲手交给帝君的。女君向来智高,即便帝君未同你明说,想必你也猜到帝君寻此三物是同何事有关了。”
谢画楼抚着狸奴背脊的手微顿:“瞒不过三皇子,我的确猜到了一些。庆姜复归,神族和魔族之间想来必不能再维持平静。不过冥司向来中立,未请教三皇子同我说这些,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三殿下淡淡,“只是方才过忘川时,见到青之魔君的小儿子燕池悟正与玄狐在忘川上切磋。我想女君将燕皇子召来冥司,应是不想他卷入这场旋涡中吧。但,”他转了转茶杯,“倘届时果真有一战,神魔势不两立,单凭冥司,我想也不一定能护得住燕皇子吧。”
谢画楼一怔,唇边扯出了一个笑,那笑却含着冷意:“三皇子果真最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连宋笑了笑,没说话。
谢画楼垂眸抚着那乖顺的狸奴,雪白的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掠过狸奴漆黑的毛皮,许久,她重新抬起了头:“三皇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叹了口气,缓缓道,“小燕天真,赤子心性,他父亲燕傩和几个哥哥却生来钻营,满怀野心。青之魔族在这场神魔之争里将走向何方,会不会凋零覆灭,我并不关心,我只想保住小燕。”狸奴突然喵呜一声,打了个哈欠,而后立起了前肢,她拍了拍狸奴的脑袋,容它跳下了她的膝头。
她看向连宋,继续:“但的确,我不敢托大,说自己一定能保住他。”扯了扯嘴角,无奈似的,“既然三皇子想同我做交易,我亦却之不恭。若三皇子和帝君能答应我届时多照应小燕,我但由二位差遣。”
这番诚恳坦白之言由心有七窍的谢画楼说出来实在难得,连三殿下都不由得微微侧目:“你对燕池悟这个徒弟的确是费心了。”
这事就此说定。
谢画楼沉睡这些年来,谢孤栦其实也做了不少事,比如搞了个联动的法阵,使得查阅溯魂册变得简易了许多。不过两日,连宋便找出了两本溯魂册,一本虞诗鸳的,一本容仪的。
溯魂册只载录凡魂们每一世的身份和生卒年。如三殿下所想,虞诗鸳的那本溯魂册上并未载录她的死期,说明她至今仍活着,翻看她的前世,也皆是稀松平常,没什么值得人在意的。再打开容仪的溯魂册,倒着翻过去,见她近百世无一世修道,只是寻常凡人罢了,也没什么特别。但翻到第一页,看到第一行字,三殿下却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了帝君藏书阁中一本载录失传邪术的禁书。而许多事也在脑子里尽皆浮现,终于因这行字串成了一条线。三殿下的神色沉了下去。
连宋借走了容仪的溯魂册,带了个名叫利千里的冥司仙官回到了凡世。
他在冥司也待了有几日,但刹日城的时间之河却只流淌过了一个昼夜。
奉命留在燕国小镇上监审温宓的文侍襄辛出现在了客栈门口。温宓的新供词的确该出来了。事实上第三份供词这时候才审出来已是出乎三殿下意料。文武侍审人的手段他是很清楚的,温宓能扛到现在才招,可见被他藏起来的秘密非同小可。
襄辛随三殿下回房密谈了半个时辰。谁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知泰山崩于前也从容不惧的三殿下从房中出来后,面色很是凝重。而后去寻了祖媞一趟。
追魄蝶在是夜被放出。为免打草惊蛇,跟踪追魄蝶这事三殿下只通知了祖媞和利千里。
绯蝶在黄昏时吸足了容仪尸身的气息,月夜下甫得自由,翅上便燃起蓝焰,载飞载止,领着他们一路向西,拐进一处小巷,在一户朱门前绕了一圈,而后飞过了那高耸的院墙。三人对视一眼,亦纵身跳上了院墙,跟着那绯蝶一路掠过前院,穿过影壁,径直入了第二进院落。
院子不算大,中有一湖,奇异的是不到隆冬,湖面却结出了一层厚冰。一个红衣女子趴伏在湖正中,身旁立了个玄袍男子。二人皆背对着他们。
三人行动隐蔽,动静也小,湖中那对男女并未发现他们。
然他们知隐藏行迹,追魄蝶却不容人控制,兴奋地跳着八字舞,径直向湖心飞去。二蝶飞近湖岸,身形蓦地一滞,似撞到了什么,翅上蓝焰也随之暗了一瞬,与此同时,伴着一声浅浅嗡鸣,湖面突然爆出一片红光。原来绯蝶胡闯,竟触发了布在湖周的结界。站在湖心的玄衣人受惊似的回过头来。
祖媞秀眉一挑。玄衣男子玉冠锦带,面目清俊,不是那兰台司的虞英仙君又是谁。
就在虞英诧然回头看向他们时,利千里一掌击出,结界应声而碎。不待虞英回神,以动作迅捷而闻名冥司的利千里已一个瞬移移到了他面前,劈手夺过了他腰间的锦囊。
见腰间锦囊被夺,虞英终于反应过来,抬手便欲抢,然不用法力,如何抢得过不受凡世法则束缚的冥官利千里,几招下来,力便不支。见势不妙,虞英一咬牙,忽地向空中一抓,竟是将仙剑召了出来,一边抵御着法力的反噬,一边同利千里过招。
利千里只是冥司的一个文官,因在思不得泉搜容仪之魂时表现得机灵麻利,才被三殿下相中借了来。虞英虽也是个文官,却是剑修得道,其战力自不是利千里可比。
虞英瞧着像是很重视那锦囊,豁出去不顾反噬也要制住利千里将那锦囊夺回来。自虞英祭出仙剑后,利千里也确是难以招架,节节败退。但这利千里也机灵,近几招一直在将虞英往岸旁引。
待两人接近池畔,利千里瞅着距离不错,一扬手便将锦囊扔了出去。锦囊几乎是垂直坠入祖媞怀中。
虞英见锦囊竟被扔给了祖媞,举步便向祖媞去,却被利千里在身后一绊,二人再次缠斗到了一处。三殿下将祖媞护在身后,他看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解了虞英和利千里各自的水平,明白利千里和虞英之间的确还存在着差距。趁着利千里缠住虞英,三殿下自袖中取出一方绢帕来,抬手咬破食指,飞速在绢帕上绘了几笔,而后轻震了震手中的镇厄扇,待扇端露出尖刃,以那尖刃钉住绢帕,扬手向利千里掷去。
利千里反应甚快,往后一跃便接住了镇厄扇。三殿下的法器他是不敢随便用的,也不知该如何用,所以他立刻明白过来三殿下想给他的是钉在扇端的绢帕。侧身躲避虞英时,利千里飞速展开那绢帕一扫,眉心一动,他领悟了三殿下的用意。
没有利千里在后面缠着,虞英立刻调转剑锋向祖媞和连宋袭去。利千里趁此机会将全身灵力都调用起来聚于一指,指尖点动绢帕上三殿下以龙血绘成的血符,以灵力催发血符后用力将其向前一推。
虞英此时已掠到了连宋和祖媞面前,劈手便欲夺那锦囊,五指成爪,已成扬起之势,却蓦地无法动弹,整个人仿似被定住了。他低头一看,却见竟是一道血红的符篆裹住了自己半身。那符篆非纸非帛,乃由红光勾成,足有半人高,似丝线致密缠绕在他身上,使他寸步难移,更无法调用法力。而体内的反噬之力却依然汹涌。
虞英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连平衡也无法保持住,轰一声,直直摔倒在地上。
利千里三两步赶过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祭出困仙铃来,将虞英锁了个结实。
祖媞已去到湖心。她蹲在那趴伏于冰面的红衣女郎身旁,将女子翻转了过来。
不出所料,女子正是容仪。确切来说,是容仪之魂,然那并非一只清醒之魂。女子昏迷着,身影有些淡了,眉心破了个大洞,伤口处残留着一道血痕,但那血的颜色很是奇异,竟是赤中带紫。追魄蝶绕着女子飞来飞去。祖媞抬头望了一眼天上月。明月皎皎似冰轮,月精极盛。
见连宋和利千里带着虞英过来,祖媞站了起来。“确是容仪之魂,不过受了重伤。”她看向虞英,“今夜月色不错,将她安置在这里,是想借用月之精华为她疗愈魂伤吧?”
虞英如泥塑木雕,一声不吭。祖媞也不在意,将手中的白色锦囊递给连宋,轻声道:“是养灵袋,我适才数了数,里边已纳了一百四十五只凡人幽魂。哦,对了……”看了虞英一眼,又凑过去贴近连宋,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在听祖媞说出锦囊是何物,装的又是何物时,虞英终于有了反应,他闭上眼,认命般地垂下了头。
闻得祖媞在耳畔之言,连宋打开养灵袋看了看,目光掠过地上的容仪,问虞英:“容仪和这一百四十五个人,是你杀的?”
虞英原本不打算开口,听到连宋这话,心中却一动。他狠了狠心,承认道:“是我。”声音微涩,“既然技不如人,败在你手里叫你发现了,那我……甘愿回九重天领罚。”他亦知神仙残杀凡人会是什么下场,何况还是如此多凡人,但……也着实顾不得那么多了。
虞英垂着头,他能感觉到连宋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头顶,带着审视。
“真是你杀的?”连宋问。
虞英闭眼:“是!我因长久无法突破,听闻以凡人之魂修炼更易……”
“虞英仙君,有孝心是好的。”连宋打断他,扯了扯唇,“但你也知,三万年前祖媞神曾立过两道法咒,你若是对人族有不仁之心,是无法通过若木之门的,又谈何杀人?”
虞英的确没想到这一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但回神之后令他感到更恐惧的,却是连宋方才出口的那两个字——孝心。
他面色泛白,外强中干道:“说……什么孝心,我……”
便听青年笑了一声:“难道你不是在替你母亲瞒罪吗?这些人皆为你母亲虞诗鸳所杀吧。”
虞英脑中轰然一声,一片空白。轰然之中,听到青年淡声继续:“三万五千两百九十七年前,你外祖与母亲率长右门人围剿地母圣山,屠尽圣山生灵,夺走了地母的元神灵珠土灵珠。你母亲生下你后,以土灵珠助你母子二人修行,故你得以一世便摘得道果,登天成仙,但她却因曾滥杀无辜,背负大孽,过不了功德雷劫的考量,飞升无望。可她并不甘心应死劫,妄图超脱五行生死,故而死遁,揣着土灵珠来到了凡世避祸。然土灵珠终归不是你母亲的东西,待地母一醒,灵珠便会自行回到地母女娲手中。你母亲害怕失去灵珠,所以想开启邪阵来镇压诛杀女娲。开启这邪阵需要两件东西,一件是带有愿力的女娲眉心真血,一件是女娲的元神灵珠。女娲在沉睡前曾将眉心真血赐给了一百四十七位人族首领,使他们能在洪荒征战时护佑住人族。容仪和这养灵袋中的一百四十五个幽魂,便是当年那些人族首领的转世。你母亲虞诗鸳杀掉他们,就是为了从他们的魂魄中取走女娲的眉心真血。我没说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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