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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神情那样柔软，眸中像是含了一泓潋滟的春水，专注地望着一个人的模样足以让任何坚硬的心防化成绕指柔。
程淮手指蜷了蜷，纤长的睫羽颤动着，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理智告诉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夫君，他不该有那么多的顾忌，面对小妻子的撒娇，他应该全然接纳，扮演好温柔人夫的角色。
这样才能不露破绽，获得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压榨她身上残余的价值。
这本就是他编造关系的本意。
可他的潜意识却发出了预警。
程淮能在十几年内洗清身份，重新回到京城布局，除了他天资过人之外，他强烈且准确的直觉是他的利器之一。
凭借着这份直觉，他躲过了许多的危险，做出了无数正确的判断。
而这份直觉如今却告诉他，面前看似无害的少女很危险。
她就像一片隐藏在幽翠水草下的沼泽，一个不留神，也许会万劫不复。
他不应该再靠近，与她保持距离才是明智的选择。
程淮的沉默像是一场无声的拒绝，即便隔着面具，少女也能够感受到他周身气场的冷淡。
她倏然红了眼眶，脸上绯色褪尽，那双盈着璀璨星子的眼也霎时黯淡了下来。
谢惜棠松开他的手臂，五指也从他的掌心中抽走。
温热瞬间散去，程淮下意识地虚握了下手掌，却只能抓到深秋寒凉的风。
连带着他的胸腔也莫名空了一下。
程淮抬眸，少女只留给他一个略显孤寂的背影。
湘妃色的裙摆飘飘荡荡，轻易便能扰乱人的思绪。
野果酸涩难以入口，程淮本以为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吃不惯，谢惜棠却皱着眉头，忍着能将人牙齿酸倒的酸意，一口一口啃了个干净。
比他想象中要坚强能吃苦得多。
枯枝在火焰中发出哔卟的声响，谢惜棠拢紧双臂，感受到空气中渐渐凝重的湿意，她抬头看了眼天色，低声询问：“是不是要下雨了？”
这是二人从林中回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它如同一个信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闷，也让程淮陡然从阴郁的情绪中清醒，意识到一个令他心惊的事实。
——他好像过于在意她、防备她，以至于失去了相处的主动权，让这段关系走向另一个极端。
这对于程淮来说，是罕有的失误。
他早就习惯了与各色人物相处，在交际场中游刃有余，无论是身世高贵的皇族子弟，还是生于贫贱的贩夫走卒，他总有办法让他们感到如沐春风。
冷场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程淮身上，刻意的冷淡本身就是一种失控。
程淮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紊乱繁杂的心绪在抬眸间便被他消化了个干净，他重新恢复惯常的姿态，桃花眼昳丽多情，笑意温和。
“夫人说得没错，看云朵的形状和走向，傍晚时分会有一场大雨，说不定要持续许久，我们要寻个合适的洞穴避一避。”
谢惜棠颔首，将寻来的药材兜在怀里，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亲热地凑上来，也没有如同鸟雀般叽叽喳喳，说着甜蜜讨巧的话。
这样的安静与温顺本该让程淮感到轻松，他不必耗费再耗费心神，应对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可他的心口却感到了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