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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她，今日这么早就出门了？”
辰时，杨国公府中，杨天行吃着奶奶夹给他的早点，口中语气古怪。
昨夜他先是炼化那缕灵韵，修炼神识，而后又入紫金山巅，改动阵法，结果等回神，已是过了辰时，晨曦初露。
好在他本身早已非是凡俗，偶尔一夜不眠，也无甚要紧。
将相思子安置好，阵法运转如初后，他才回到紫金宫中。
他本欲继续炼化那两枚镇魂银铃，却心有所动，想起昨晚宋书晴那片刻温情，以及她后来忽然转变的态度。
杨天行随心而动，便干脆下了山来，正好陪奶奶吃个早茶，顺道也想着再找宋书晴当面问问。
结果却不料，这么一大早归来，居然也扑了个空，是以有了方才那句问话。
佘老太君本还是夹着早点往杨天行碗里塞，闻言却是手中一滞，眼神渐渐古怪起来。
她忽而收回筷子，端身坐好，原本有些浑浊的眸子，盯着杨天行上下打量，面色肃然，竟有了几分从前的巾帼气势。
杨天行好好吃着饭，被突然这么一盯，只感觉莫名其妙，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心虚。
“奶奶，来，您最喜欢的桂圆莲子羹，多吃一些。”
杨天行端起木勺，给佘老太君有些空了的碗里满满盛上一碗浓羹。
若是平常，孙儿亲手盛的羹汤，老太君肯定忍不住马上乐滋滋开始品尝。
可今日，她却不为所动，直把杨天行看得有些发毛，佘老太君才面色忽而一松，转变得眉开眼笑起来。
“七郎，你老实跟奶奶讲，是不是马上就能让奶奶抱上小重孙了？”
佘老太君语气笃定，似已把杨天行看穿，话音未落，眉眼间便已被喜意浸满。
杨天行刚刚被盯得有些受不了，正抱着碗喝那羹汤，骤然听闻这么一句，差点没一口气呛过去。
好在他修为在身，不至于当场失态，勉强忍了又忍，总算缓过劲了。
他张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佘老太君忽然一杵龙头拐杖，脸色喜意忽然收敛，一拍大腿，叫道：“坏了，这……”
杨天行一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佘老太君却又是态度大变，指着杨天行，颤颤巍巍道：“七郎，你你你……”
“奶奶，您别急，有话慢慢说。”
杨天行哪还能坐着，赶忙起身上前，帮她轻拍后背顺着气，口中连忙劝慰。
有他暗中渡过灵气，佘老太君很快便缓过气来。
她长长呼出口气，转头看着自己这仅剩下的一个孙儿，忽而重重一叹。
“唉，七郎……”佘老太君按住杨天行手背，眼神像在看一个闯祸的孩子，无奈又心怜，“你们都年轻，偶尔冲动，不算是大错。”
她这话说完，眼神倏然转变，神色肃然，开口叮嘱：“不过七郎，你要清楚……”
她顿了顿，斟酌着言辞，继续开口：“你书晴嫂子虽然住在咱们府里，但和你连个订婚的名头都未落下……”
杨天行回过味来，总觉得这老太太怕是想岔了什么，张口就想解释。
佘老太君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颤颤巍巍从座椅上站起，以拐杖龙头，轻轻拍打杨天行臂膀，语气殷切，带着告诫：“先听好！”
“记住，我杨家儿郎，是诀计不允许出现负心之人的。”
“你……你们俩，虽是一时情迷，不过……总之，于礼不合，如今事情已经做下，就挑个日子，早些把婚事办了吧。”
“停停，奶奶您先等等，听我说两句……”杨天师久违的目瞪口呆，急忙叫停，连声开始解释起来。
他完全不敢去想这老太太方才那片刻功夫，究竟在脑海里想到些什么画面。
足足过了一刻钟，杨天行才把事情讲清楚。
他端起茶盏，一口灌入腹中，只感觉这讲几句话的消耗，竟比昨夜修炼布阵一宿还要疲累。
佘老太君却是已经重新回到杨天行对面坐好，只不过她此刻眼神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古怪。
她盯着杨天行又喝完一杯茶水，实在没忍住，重重用拐杖轻击地板，发出“铛”一声脆响。
杨天行连忙看去，正好迎上老太太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听见她口中话语。
“七郎你……你说你怎么，唉——！”
她语气中再无喜意，也没有先前严肃，反而尽是惋惜，口中话语，却似是不好明言，只长长一声哀叹。
杨天行暗中翻了白眼，此刻哪还不清楚这老太太在想什么。
不过他和宋书晴说到底不过才刚过二十，两人最亲近也不过昨夜口舌相交，离生儿育女，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他正想着怎么把这忽然开始期盼着小重孙的老太太糊弄过去，厅外游廊中，却传来女子轻声笑谈，伴随脚步声声。
“是二嫂，还有……她怎么来了？”
杨天行神识一扫，便已看清来人。
佘老太君也被这动静吸引，眼神重新变得慈祥，她最后瞥了一眼杨天行，满脸嫌弃地转过头，望向门边。
“奶奶，快看我带谁来了——啊，天、天行你怎么也在？”
宋书晴一手抱着那只雪狐，另一手牵着洛霓裳，满脸笑意转过门角，结果口中话语说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转为惊呼。
杨天行眉头一挑，没好气地开口：“我是杨家儿郎，不在杨国公府，那该在哪？”
宋书晴被呛得一滞，也反应过来自己问得有些呆，当下呐呐无言，只偏过头去，快步跑到奶奶身边，根本不去看杨天行了。
“奶奶，今早和霓裳一起散心，您猜我们见着了什么？您肯定没见过，那居然是一个傀儡戏班，里面那些人偶……”
宋书晴抱着佘老太君的手臂开始撒娇，凑在她身畔小声笑着耳语，同时不忘一把把洛霓裳也扯了过去，三个人凑做一团。
杨国公府军伍之风延续至家中，向来没有多下人，早茶更是只由奶奶的贴身侍女张罗。
此刻厅中，奶奶与二女言笑晏晏，杨天行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只能和侍立旁的丫鬟干瞪眼。
“七少爷，您要……”
侍女珺瑶弯身上前，小声开口，话音却被杨天行摆手打断。
“不必管我。”杨天行淡淡一笑，暗道丫鬟贴心，让他找回些当家做主的感觉，回头，需得给些赏银。
珺瑶一怔，犹豫片刻，还是低声说道：“少爷，奴婢是想说……”
“您要是吃好了，奴婢这就把碗筷收拾一下，好让老太君回屋说说话儿，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