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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更迭，转眼到了第二日。
紫金宫中，灵气似比往日淡去了不少，山中云雾也薄上少许，再难挡住日光。
三层阁楼高台，杨天行盘膝而坐，双目微阖，似正在修行。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杨天行睁开眼，眸中闪过一道光，转眼又收敛无踪。
“这凝液的灵气虽能助我打磨肉身，可还是不足以让我修成雷神霸体……”
杨天行感受着他的武圣之躯再次得到了些许强化，心中却有些不太满意。
不过转念前，他又失笑摇了摇头，暗道自己过于贪心——如今之世，能有他这般修行条件的，已是万般难能可贵，哪还能，再加苛求？
暂时放下心中杂念，脑中闪过昨日里和嫂子、奶奶二人一同去看的那场傀儡戏。
那戏班说是南洋来的，实际却还是大乾自古就流传的一些戏剧曲目，只不过被一些南洋小国学去，兜兜转转，复又来到大乾表演，着实无甚有趣。
杨天行颇为在意的，却是那戏班中的傀儡。
正如二嫂宋书晴所言，那些傀儡确实制作得颇为精巧，不过却并非是奶奶口中那种。
半日里，出来演戏的傀儡形制各不相同，但总体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其头脸五官，个个栩栩如生，仿若真人。
就比如其中一场唱“书生荒庙夜遇多情女鬼”的戏码，登台的便是两具几乎与人等高的傀儡，男的俊俏，女的艳美，除了行动僵硬、表情死板外，几与常人无异。
杨天行第一眼看去，甚至以为看到了两个死人，化了浓妆在台上演出。
不过他以神识探查，里里外外，却发现其还是没有变化，如早前他探查那些傀儡一般，都是一层空壳，除了工艺精湛外，并无太多出奇。
“倒是那材料，竟连我也没见过……”
杨天行摸着下巴，低声自语。
他抬手，居然掏出一只惨白如人骨，又有些晶莹如美玉的“手掌”，放在手中把玩。
“似金非金，似木非木，更非是什么人兽骸骨……”
杨天行摩挲着这只婴儿拳头大小的迷你“手掌”，若有所思。
这是他离开戏班前，以银钱找那戏班班主买下的。
他本想买一只完整人偶，可对方操着一口怪异口音的大乾官话，只连连说着“公子这不行，这不行”，根本不肯卖给他。
杨天行虽为武圣，可也没有仗着武力去欺压一个寻常人的道理，最终，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下这只不堪再用的“手掌”。
“算了，估计是南洋那边什么特产的材料吧，虽有些奇异，却无半点灵气，该是无甚大用……”
此前他脑中那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自亲眼见到这傀儡后便再也没出现过，杨天行一夜过去，也没想起来。
眼下既然不打算再关注，就随意将其收起，转而把那对镇魂银铃再次取出，拿在掌中，同时，还取出一个白玉小瓶。
杨天行把小瓶启开，一股淡淡香味弥散而出，带着丝血腥气。
“以这灵狐血髓为引，融合书晴她一滴精血，当能让这炼化后的银铃认主了……”
想起昨晚他说出要取那只灵狐之血时，宋书晴那目瞪口呆如看恶人的眼神，他不由摇头失笑。
不再去想那些，杨天行伸指一引。
一点泛着荧光的血珠便小瓶中飞出，颤颤悬浮于空中，顺着他的引导，缓缓滴落在那只得自赤莲的镇魂铃上，浸入其中。
随着他指间不断掐诀，银铃轻颤，原本附着其上的阴晦之气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赤金色泽光辉。
那一点深藏其中，恒久不散的特殊灵机，也被他牵引而出，融入到银铃之中。
高台外，山风如溪流淌过云雾，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凝！”
一声低喝，杨天行双目中精芒敛去，帝心炎收起，指间倏然停滞，打出最后一道法诀。
刹那间，银铃光芒大盛，化作一道赤金流光，冲天而起，在紫金宫上空盘旋飞舞，宛如一条光化成的游龙，耀眼夺目。
片刻后，流光缓缓落下，居然在杨天行面前，凝聚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儿”。
它栩栩如生，眉目如画，那张脸，赫然竟是与赤莲一般无二的模样，只是少了赤莲那份娇柔妩媚，多出几分灵动纯真。
可若是细细去观察，却又能看出些微邪异，她眸中血光隐隐，恍惚间，总令人心神动摇。
“主人。”
小人儿轻轻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籁，那丝邪异之感，隐晦深藏。
杨天行看着肩头的小人儿，目中闪过三分讶色。
他能看出，其并非实体，也非是器灵那般虚幻不可捉摸，而是由纯粹灵气化生，介于虚实之间的特殊存在。
此刻她漂浮在杨天行肩上寸许，眼睛一眨一眨，犹如精灵，亦如鬼魅。
杨天行本只想炼化银铃上的阴晦之气，以那点灵机炼制出一个简单的器灵，却没想到，竟会诞生出如此灵慧奇异的存在。
“你是谁？可还记得过去？”杨天行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小人儿歪了歪头，眼神清澈，不带丝毫杂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主人。”
杨天行眸光微动，但他很快想到那点恒久不散的特殊灵机，还有赤莲当时倏然化光消散的肉身，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眼前这小人儿是赤莲，也不是赤莲。
它并非赤莲的转世，又或者残魂，而是那点特殊灵机本身。乃至赤莲的存在本身，也是那点灵机所衍生，两者本质相同。
他早前便有所猜测，这一对银铃中各自深藏的那一阴一阳两点灵机，或许能追溯到上古修行界去，眼下看来，他几乎已可确定。
“虽不知其前身，不过显然，她如今的状态，已和过去完全断了联系……”
杨天行心中暗自揣摩，最终得出结论。
就如眼前的小人儿，虽拥有赤莲的容貌，却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或许其神魂深处仍会深藏有赤莲乃至上古原身的记忆，甚至意识残留，但这都无法影响其本身太多。
好比凡人也会偶有神游出窍的体验，迷蒙恍惚间，似能见到前世，可终归不过幻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