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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丑时三刻,夜色宛如浓墨。
前后数里都杳无人烟,忽而风吹过,带起苇杆影影绰绰,衬得芦间静立的二人,格外扎眼。
他二人一为道门天师,术法神通在身,另一人出身神秘,暗藏武道高深,本都视夜色如清水,眼下辉光亮起,视线中可谓纤毫毕现。
杨天行清晰见得,那令牌通体黝黑,材质非金非玉,正面雕着一个狰狞兽首,如龙似蛟,却又偏生作出人脸喜、怒、哀三态,端得是诡异非常,辉光明灭间,邪气盈然。
“这是何物?”
他看着蓑衣客掌中令牌,眉头深锁,语带疑惑。
这东西造型如此特异,几乎不必想,杨天行便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可他话语刚出口,忽而心神一动,脑中有电光闪过:这东西,材质竟和他日前自那傀儡戏班中,买来那截人偶手臂相似?!
“这是南洋外岛‘三司神教’的令牌,”蓑衣客将怒气收敛,沉声解释,“我虽非是吴崔二家之人,但确实是在为他们办事。”
“我们这一行人,本是受吴九鼎七子吴钺指使,突袭栖霞谷,造下惨案,还将那柳道元抓来……”
他话语幽深,竟是直言不讳,道出这等隐秘。
杨天行眸光微动,彻底按下动手的想法,口中随口追问:“哦?把那柳道元,抓来做甚?”
蓑衣客忽而嗤笑,反问道:“呵呵,还能做甚?”
“当然是嫁祸给你杨天师,好让那位北镇抚司的大人,投来目光啊。”
他拱手朝北方一礼,口中叫着大人,却是语出惊人。
杨天行早间从萧远桥口中得知此事,此刻再闻,并无意外,只讶于这蓑衣客竟连这期间内幕也如此清楚。
他不紧不慢,摇着头,淡淡开口:“如此浅薄手段,又能骗过几人?”
蓑衣客哑然,不知如何反驳,眼中也闪过片刻疑惑,不过马上又收敛而起,不再去想。
他快速回到正题:“此事且先不提。”
他眸光闪动,快速讲出组织好的言辞:“我知你一直在察杨国公府一案背后真凶,我可以向你确认,我要你所做之事若成,你必可有所收获。”
似生怕杨天行还欲推辞,蓑衣客不等他反应,再次补了一句:“杨……天师,在下非是胁迫驱使于你,而是请求。”
他说着,竟是单膝跪下,垂首行礼,语气无比肃然。
杨天行眉梢一挑,眼前之人态度转变之快,实在令人难以预料,其口中消息,也真正让他动了心。
沉吟片刻,他忽而开口:“罢了,你且讲来。”
说罢,他眸光微闭,脑中快速闪过几个父兄身影,杀意,被深深收敛——
若能找出真凶,便是为人刀俎一次又何妨?
听得杨天行终于松口,即使深沉如蓑衣客,也也不由目露惊喜。
“甚好!”他高呼而起,复又俯身双手将令牌奉上,口中,道似淡然,“那你可接过此令,去将其有关之人,尽皆诛杀。”
杨天行并未挪步,而是指诀一引,那令牌便无风自动,从蓑衣客掌上飞起,落到他的手中。
令牌入手却并非冰凉,反有股温热,杨天行尝试以灵气度入其中,果然不存丝毫。
“不错,的确是同一种材质。”他心间暗道,确认了自己先前想法。
蓑衣客也不惊讶他这隔空取物的手段,见他接过,也不等杨天行继续追问,主动开口讲述起来。
“这令牌上的兽首,是南洋‘三司神教’其中一位邪神,象征‘海洋与死亡”,在南洋万国多有信奉者,海上盗匪犹甚。”
杨天行头一次听说这等存在,却并未太过惊奇,他忽而插口,淡淡说了一句:“不必讲这些,先讲这令牌主人。”
蓑衣客一怔,常人若初听这些异闻,多少会有几分兴趣,不过杨天行如此行事态度,更符合他的心意。
“此前我等一行奉命将丹霞子送往扬州府淮扬商会暗藏,却不料中途于水上遭遇伪装突袭,激战之下舟船被毁,丹霞子也被对方掳去。”
他忽而冷笑,指着那令牌道:“嘿嘿,那伙阴险鬼祟之辈虽是有备而来,却怎会料到有我?这令牌便是我骤然出手,斩杀其中一名头目所获。”
杨天行眼中了然,忽而又想起那柳道元的气息自水上消失一事,他突然开口,追问道:“那袭击你等之人中,可是有术法高手?”
“不错,”蓑衣客点头,语气带三分恨意,也不再做过多隐藏,“我本非是一人,还有一名同袍混在其中,却被来袭者中那名术法高手咒杀当场!”
说到此处,他倏然抬头,盯着杨天行的眼睛,眸光带起赤红:“我要你所行之事,便是将这伙来袭之人,尽数斩尽杀绝,如此,方可祭奠我那名弟兄!”
“原来如此……”杨天行目露恍然,看这蓑衣客的眼神也柔和三分。
他少年随父兄从军,期间经得生死不计其数,也被战友袍泽救过无数次性命,自然理解这种几同手足的情谊。
但也仅此而已了,这蓑衣客话语中虽透露出诸多与江北吴九鼎乃至崔家关联的信息,但总似隔了一层迷雾,云遮雾绕,显然藏着的事情更多。
杨天行心知对方不是吴、崔二家之人,但也多半不会是自己抑或杨家什么友人,眼下,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
脑中将事情理顺,杨天行心中做出决断,当即淡淡开口:“如此,也可……”
他将令牌在手中翻转,感受其间温热,想了想,开口许下诺言:“三日后,我当办妥此事。”
杨天行话语落定,言语间尽是笃信,不似随意而估。
蓑衣客不清楚其自信来源,但他自知复仇无望,只能依靠杨天行。
想及“那位”也曾点名提及于这位少年,他不由心中生出更多信服,当即下意识点着头,口中低喃:“三日么……如此,甚好。”
喃喃声刚落,他便猛然抬头,目光坚定地与杨天行淡然的视线相接。
他拱手抱拳,声音洪亮,响彻四周:“在下,代长兄郑严,谢过天师出手!”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我沈宁在此立下血誓,三日后,必亲往杨国公府,登门拜见,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