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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气得连鼻子里都冒出了粗重的喘息声，胡子一抖一抖的，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着徐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川儿，老子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年你爹徐远山在北疆带着黑影军杀得鲜卑人闻风丧胆的时候，你才刚会拿刀！你知道吗？那时候的徐家，何等风光！"
他猛地一拍桌子，酒盅跳起三寸高，摔在地上碎成了瓷片。
"如今，徐家的门楣被那燕云意踩在脚下，你却还在这儿装什么大度？演什么贤良？这般忍气吞声，你爹若是地下有知，怕是要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
徐川站在那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笑。
"周伯伯，您消消气。"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池死水，没有半点波澜，"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周德嗓子眼里像是梗了一口老血，憋得脸都红了，嘶声道。、
"习惯被人踩在脚下？习惯被人羞辱？徐川，你那一身傲骨呢？你那一身血性呢？当年在北疆，你带着黑影军深入敌营，一刀斩下鲜卑大将首级的时候，谁敢小看你半分？"
他气得手都在发抖，指着徐川，声音里带着哭腔："川儿，老子真是不认得你了！徐家的儿郎，什么时候学会了这般窝囊气？"
燕云舒坐在一旁，那双凤眼带着几分玩味，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对峙。
徐川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缓步走到周德面前，忽然单膝跪地，深深一拜。
"周伯伯，您的心意，川儿领了。只是如今的时局，您比我更清楚。女帝新登大宝，正是如履薄冰之时，这满朝文武都在看她的手段。我徐川若是在这档口不识抬举，只怕不但落不得好，反而会给那些与徐家有旧的老臣们招来祸端。"
他抬起头，眼底的光芒坚定如铁："周伯伯，这些年，我徐川忍的，不只是这点屈辱。"
周德被这一跪惊得往后一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川儿，你这是作甚？起来，快起来！你爹徐远山若是知道你给老子下跪，怕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打我！"
徐川却不为所动，依旧跪在那儿："周伯伯，您知道吗？这些年来，我看着徐家的旗子一点点被人折断，看着黑影军一点点被人遣散，看着徐家的产业一处处落入他人之手。我忍，不是因为我怕，而是因为我等。"
"等？"周德一怔，眯起眼睛，"等什么？"
徐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起身，走到院子中央，望着那轮明月，轻声道："周伯伯，您还记得我爹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吗？"
周德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你是说"
徐川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深意："是啊，我爹说，"川儿，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世，万古长青"。这些年，我一直记着这句话。"
周德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所以，你这些年来"
燕云舒在一旁挑了挑眉，目光在这一老一少之间游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徐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一笑："周伯伯，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回去歇息了。"
"不！"周德猛地站起身，拽住徐川的手臂，眼底带着几分狂热，"川儿，你老实告诉老子，你身子骨近来如何？"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气氛骤然凝固。就连燕云舒也微微坐直了身子，那双凤眼里闪过一丝警觉。
徐川脸色微变，连忙拉着周德向内院走去："周伯伯，您喝多了，我送您去休息。"
周德却不为所动，那双醉眼忽然变得格外清明，死死盯着徐川的眼睛。
"川儿，你瞒不过老子的！你为了救她废了武功。可老子看你这些年的气色，一点不像是个废人！"
徐川眉头微皱，强压下心中的惊讶，轻声道："周伯伯，您真的喝多了。"
"老子没醉！"周德嗓子眼像是扯破了一般，声音嘶哑，"川儿，你老实告诉老子，是不是是不是你的武功，已经开始恢复了？"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燕云舒，又看了看周德那双布满血丝的老眼，心中一片苦涩。
良久，他才轻叹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周伯伯，您小声些。"
周德眼睛一亮，激动得手都在抖："果然！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果然有后招！"
徐川连忙捂住他的嘴，眼底闪过一丝警告。
周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闭上嘴，眼底却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不多，只恢复了三成。"徐川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但已经足够了。"
周德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抓着徐川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够了，够了！老天有眼啊！三成已经够了！川儿，你知道吗？当年的你，就算只有三成功力，也足以纵横京城！"
徐川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锋芒："周伯伯，此事暂且保密。时机未到，不可张扬。"
"明白，明白！"周德激动得连连点头，眼底满是兴奋，"老子不说，绝对不说！但是"
他忽然看了一眼燕云舒，目光中带着几分警惕："她"
徐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长公主燕云舒依旧坐在那儿，手中轻轻晃着酒杯，那双凤眼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不知为何，徐川心头忽然一跳，仿佛被一记棒喝敲醒，顿时警觉起来。
"无妨。"他轻声道，"长公主不是外人。"
周德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哦！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当年她也是"
"周伯伯！"徐川又一次打断他的话，眼底闪过一丝警告，"天色已晚，您该回去了。"
周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闭上嘴，冲着燕云舒抱了抱拳："长公主殿下，老朽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燕云舒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深意："周老将军客气了。今日一见，倒是让我开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