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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唯有天子、皇后、皇太子、王公才可以乘车,余皆以骑代车。裴煊出司所前特意看了眼日晟,宰相府邸位于宣阳坊,毗邻东市,这个时辰正是下午东市开市往来贸易的高峰时刻,街上不但有不少平民策蹇(骑驴)前往东市,春明门处还聚集大批从西域来的骆驼商队,若是乘马前往,路上拥挤,实在耽误时间。
他叫来司所小吏,附耳交代了几句,便引着宰相府婢女穿门而过,径直前往了西市附近的河道处等待。
城内得益于大运河、灵渠、广通渠、新漕渠等运河的修建,在长安城内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水运网络,舟楫也成了帝国重要的交通工具,从西市出来的漕渠处乘坐舟楫,不出一刻便能抵达东市停泊港的河渠附近,再下舟步行前往宣阳坊,便可大幅度缩短路程耗费时间。
不多时,便有一舟楫横渡河道停了下来,巡疗司小吏掏出银袋给摆舟老汉塞了银钱,裴煊招呼宰相府婢女一同上了舟。
河道颇宽,吃水能有四五米,可覆大舟通航,小舟载着小吏、裴煊以及婢女三人一路朝东,眨眼间便过了三四个坊,不过须臾,便能瞧见巍峨的朱雀门,八日后圣人将亲临此处,在朱雀大道上点燃最大的那盏祈天灯,届时万国使臣与长安城内百万民众,将共同目睹唐城千家佛寺内升起漫如繁星般的天灯,太子替圣人诵咏祈天表,万国使臣共同瞻仰玄奘法师舍利。
裴煊可以想象得到这场盛世该有多么恢弘,但心中的紧迫感也越发急凑,若是八日内真的找不到潜伏在长安城内的这伙济善道贼医,真让他们在大典上散播恶疫,恐怕唐城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跟灾难,这是裴煊万万不想看到的。
一刻钟后,舟楫停靠,裴煊跟着婢女上岸,朝着宣阳坊走去。
宰相府位于宣阳坊的东北角,正对着的便是万年县公廨。裴煊跟着婢女一路穿行,来到了相府后花园内的凉亭里,中间的池塘泛着碧波,凉亭两侧种了不少杂树,有来自波斯的龙脑香树,还有紫树、阿魏、婆那娑树、波斯枣、偏桃以及以及“生西国”的胡榛子,另有一排石榴树,这是大食勿斯离国远道带来长安的,其中让裴煊颇为瞩目的是两株桃树,树上的桃子大如鹅卵,其色如金,这是太宗贞观九年,康国撒马尔罕的使臣带来的金桃和银桃树。
素闻宰相张柬之喜树,看这遍布花园的繁杂树种,便知此传闻一二了。
张柬之拜相不满一年,为凤阁鸾台平章事,晋升凤阁侍郎,却已是七十多岁的苍髯老者,狄公生前格外提拔于他,多次向圣人举荐,称荆州长史张柬之虽老,宰相材也。用之必尽节于国。
长安元年狄公离世,如皇朝失其金梁,张柬之受狄公临终所托,辅佐庐陵王为太子,势必要完成狄公嘱托,让神器重归李氏,这也让皇储之争变得越发激烈,更有张氏兄弟擅权,朝堂局势一片糜烂。
此时张柬之一身澜袍盘膝坐在凉亭内的蒲团上,身前小案摆放着棋盘。这棋盘上下各有12个圆形区域,共计24个圆形区域,整个棋盘因此被分为12个道。
这12道就叫作梁,所以被叫做十二棋,又谓之六博,私下大家都喜欢叫它双陆。
双陆棋子一共15枚,一方执黑一方执白。
走棋的顺序是黑棋自上左向右,然后向下右向左,走顺时针方向。白棋自下左向右,然后向上右向左,走逆时针方向。根据双方所掷骰子的数字决定棋子走的步数。
如果某一道梁中只有单独的某色棋子,则这个棋子可以被攻击吃掉。最终,谁先把自己的所有棋子先走到终点,谁就赢了。
裴煊在苍髯老者身前坐下,对方将黑棋推给了他眼前。
裴煊拿起棋子,思考了片刻,开始走棋。
二人不发一言,坐于凉亭内,一子一子的走着双陆棋,裴煊的棋势凌厉,杀伐果决,他目光锋锐似箭,一路横推过去,但老者目光始终平和,似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只是几个回合便化解了对方凌厉的杀招。
凉亭里给二人煎茶的婢女们都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说话都不敢。
张柬之瞧着棋盘上裴煊已经落入下风,这才含笑的望向他:“从嘉你的招数还是太锋利了些,若是能隐忍不发,稳着稳打,以你的算力,这盘棋断不会输的如此惨烈。”
听着老者话里有话,似是敲打,裴煊皱了下眉头:“老师可是有话要说?”
张柬之缓缓自袖中取出一纸折卷,轻轻置于裴煊面前,语含深意:“万年县令李宝库,梁王心腹之臣,今晨已向左肃政台众御史状告你私权调用,竟将待决之疡医自牢狱提拔至巡疗司中,妄图颠覆律法。若非老夫薄面尚存,此风波早已惊动圣听。”
裴煊闻言,沉默如夜,未置一词。
“从嘉啊,你广开才路,本是佳话,但人才之择,亦需慧眼独具,明辨是非。如今朝堂风云诡谲,圣人年迈,二张小儿权势熏天,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之境。你我身处漩涡,更应步步为营,以求稳中求胜,静待太子登基,届时你祖父裴炎之冤可昭,裴氏一族亦能重见天日。”张柬之语重心长,字字珠玑,“故而,听老夫一言,将那疡医送回万年县牢笼,勿生枝节,以免授人以柄,尤其是梁王,若知巡疗司暗查济善道贼影,定会借题发挥,累及东宫安危。”
裴煊目光如炬,直视面前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坚定回应:“可我,难以从命!此疡医手握坛尸之秘,乃解开济善道阴谋之钥!”
老者皱起眉头:“你巡疗司人才济济,非要用那疡医不可!”
裴煊点头,语气决绝:“时局危急,唯有雷霆手段,方能克敌制胜。且我自有分寸,必不让梁王党羽察觉端倪。”
见裴煊执意如此,张柬之声色渐厉:“城内金吾卫、不良人、武侯、捕贼尉,乃至玉山营、安善坊禁军,皆是守护长安之利剑,何须一疡医之力?若因他一人,暴露巡疗司追查贼医之行踪,梁王党羽必借此大做文章,阻挠祈天大典,后果不堪设想!”
裴煊尚未说话,凉亭外飞快地走进来一青袍小吏,正是巡疗司的书吏,他双手递过一竹简,里面有卫生僚传来的密报,低声说道:“宴都尉通过僚子传来的消息,李司医跟他在东市善氏医药坊内发现了那伙贼子的踪迹!”
裴煊听完立刻起身朝着要走,张柬之叫住了他:“等一等,知你不肯听我的话,那我只能派一个人协助你,也好叫她替我看着你!”
说话间,从凉亭后走进一身着施绫帔,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的貌美女子,冲着裴煊叉手一礼:“裴郎万福,小女名叫澹烟,乃是内卫的女医,从小熟知医理毒理,精于算学。”
裴煊知道这是老师信不过他,故意在他身边安插的谍子,他看破并不说破,让澹烟在身后跟着,径直往宰相府外走去。途中他一并摘了腰间的腰牌,丢给了随身小吏,让他即刻回麒麟台找吴嗣,调狩虎卫前往东市善氏医药坊协助李稷跟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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