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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海风裹着爆竹硝烟钻进观潮阁,林婉指尖拂过碎裂的暹罗陶罐,波斯银币在灯笼下泛着冷光。
这些刻着新月纹的异国货币,本该在苏门答腊的香料市场流通,此刻却像毒蛇褪下的鳞片,明晃晃昭示着某些人肮脏的手段。
&34;备船。&34;她将银币攥进掌心,珊瑚碎屑刺破皮肤渗出血珠,&34;黎明前我要见到里斯本商团的杰克先生。&34;
五更天的珠江笼罩在青灰色薄雾里,林婉的乌篷船悄然泊在十三行码头。
她掀开盖着广彩瓷器的锦缎,露出底下用暹罗香木封存的生丝。
李师爷抱着账本踉跄追来,袖口沾着昨夜算账时打翻的墨汁:&34;王妃,马会长联合的七家商行都在码头安插眼线&34;
&34;叫东家。&34;林婉将红绳缠紧开裂的怀表,铜制表壳映出她眼底寒芒。
晨雾中突然传来铁链拖曳声,二十四个赤膊力工扛着鎏金箱笼踏浪而来——正是她三日前命人沉在珠江底的备用货样。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林婉已端坐在杰克商船的孔雀蓝波斯毯上。
镶银边的咖啡杯在她指间轻转,蒸汽氤氲中,威尼斯玻璃盏盛着的锡兰肉桂突然倾倒,暗红香料在柚木地板上拼出个扭曲的&34;死&34;字。
&34;亲爱的林,您的生丝比马会长的报价高两成。&34;杰克把玩着单柄眼镜,翡翠扳指故意刮过她带来的广南珍珠样品,&34;除非您愿用这些抵价&34;
雕花舷窗忽然被海风吹开,林婉束发的缎带应声而落。
她拾起发带时顺势掀开鎏金箱笼,苏绣屏风上的百鸟朝凤图在晨光中泛起流霞——金线竟是用爪哇金丝燕的绒羽捻成。
正要开口压价的葡萄牙商人突然噤声,他的银质鼻烟壶滚落在波斯毯上,洒出的烟丝与肉桂混成奇异的香。
&34;三桅帆船从澳门到果阿需要四十七天。&34;林婉将航海钟推向桌心,琉璃罩下的磁针突然指向马六甲方向,&34;而我的货,能让您的丝绸在季风转向前抵达里斯本。&34;
当夕阳为珠江镀上金边时,林婉正站在甲板上焚烧契约副本。
火苗吞噬马会长伪造的报价单,灰烬里显露出半片盖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火漆的信笺——这正是今晨她从杰克雪松香囊里巧妙调换的证物。
&34;东家!&34;李师爷举着被海风吹乱的账本跑来,&34;马会长带着人在岸上&34;
话音未落,整船货物突然剧烈晃动。
十二箱景德镇薄胎瓷同时发出清越鸣响,声浪震得桅杆上栖息的海鸥纷纷惊飞。
岸上举着火把的马商会众人呆立当场,他们从未见过能发出宫商角徵羽五音的瓷器。
混在人群中的孙翻译突然腿软跪地——他认出这些瓷胚里掺着暹罗佛寺的圣土。
是夜暴雨倾盆,林婉独自留在堆满契约的货舱。
忽有惊雷劈开乌云,电光中她瞥见装暹罗陶罐的竹篓微微颤动。
挑开潮湿的稻草,二十枚波斯银币正整整齐齐码在篓底,每枚边缘都沾着番禺港特有的红珊瑚粉——与三日前楚皓侍卫衣襟上的一模一样。
咸涩海风穿过舱板缝隙,将案头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林婉抚过怀表裂痕的手指突然顿住,表盖内侧不知何时多出枚鸽血石,在幽暗里泛着蛊惑的光,恰似某人那夜翻窗进来讨要谢礼时,蟒袍玉带上晃动的血色玉佩。
(正文续)
暴雨在寅时初刻骤然停歇,货舱顶棚积攒的雨水顺着竹制导流管倾泻而下,在林婉脚边汇成蜿蜒溪流。
她捏着沾有珊瑚粉的波斯银币,忽听得舱门外传来靴底碾碎贝壳的细响。
鎏金箱笼的锁扣映出个模糊人影,蟒纹暗绣在潮湿的空气中若隐若现。
&34;王爷若想讨回侍卫的辛苦钱,该去番禺港的珊瑚礁找。&34;林婉将银币弹向黑暗,金属撞击声在柚木舱壁间荡出清越回音,&34;毕竟潜水摸沉银的差事,可比盯着王妃行踪有趣得多。&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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