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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朱慈烺依然端坐在龙椅上,身旁只剩下几个贴身侍卫。远处偶尔传来的厮杀声提醒着他,时间所剩无多。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做好所有的准备。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侍卫慌忙跑来:“殿下,西城门已经”
朱慈烺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铠甲,目光坚定:“传令下去,准备启程。”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声惊雷,随后便是哗啦啦的雨声。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仿佛预示着这个王朝的变更。
坤宁宫内,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响彻夜空。宫女太监们手足无措地来回奔走,不敢大声喧哗,只能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崇祯皇帝此刻正躺在冰冷的青石地上,眼睛紧闭,看似昏迷不醒,实则早已清醒。他身上的衣袍沾满了泥土,发髻也有些凌乱。方才在皇极门前那一跤,虽然只是磕破了些皮,但却让他看清了一个令人胆寒的事实——太子要篡权!
想到这里,崇祯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若是此刻暴露清醒的事实,恐怕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太监们手忙脚乱地搬来软塌,小心翼翼地将他抬回了坤宁宫。
坤宁宫内,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响彻夜空。宫女太监们手足无措地来回奔走,不敢大声喧哗,只能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快!快去请太医!”周皇后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陛下!陛下您醒醒啊!”袁贵妃带着哭腔的呼唤在耳边回荡。
两个妃子轮番摇晃着崇祯的身体,崇祯透过微微睁开的眼缝,看到了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幕。
周皇后、袁贵妃,还有几个皇子公主,全都穿着朴素的麻布衣服!这般打扮,分明就是准备逃命的架势!崇祯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他只能继续装睡,默默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母后,这衣服太粗糙了。”坤兴公主朱媺娖小声抱怨道,一边不适地扯着衣襟。
“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周皇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中满是疲惫,“能保住性命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袁贵妃握着手帕,低声啜泣:“太子可有说什么时候走?皇上他”
话未说完,就被周皇后一个眼神制止。殿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只有宫女们轻微的脚步声在回荡。
崇祯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从软塌上坐起,放声大哭。这一变故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宫女们手中的器具“哐当”落地。
“反了!全都反了!”崇祯披头散发地咆哮着,“那个逆子,朕怎会生出这等不肖子”
“陛下息怒!”周皇后慌忙上前搀扶,“您刚摔了一跤,身子要紧”
崇祯一把推开她:“身子要紧?朕这条命都快没了,还谈什么身子要紧!”
王承恩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陛下,您别激动,太医马上就到”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承恩探头望了一眼,脸色骤变:“太子殿下来了!”
此话一出,崇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嗖”地一下从软塌上窜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内殿跑去。
“别让他知道朕醒了!”崇祯边跑边喊,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惊恐。跑到床榻前,他连外袍都来不及脱,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下,装起了死尸。
朱慈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殿来,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粗陋的衣着,点点头。他先是向周皇后、袁妃行礼,才开口问道:“父皇情况如何?”
坤兴公主朱媺娖站在一旁,冷冷地瞪着他:“还不是被你气晕的!”
朱慈烺闻言也不生气,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都坐吧,一家人不必拘礼。”他环视一圈,压低声音道:“二十一日子时必须出城,懿安皇后那边准备得如何?”
“都准备妥当了。”周皇后回答,犹豫片刻后又补充道,“只是周家想多带些银两”
“不行!”朱慈烺直接打断她的话,“能保命逃出去就不错了,还想着带什么银两?”
这一番对话,听得躺在床上装死的崇祯心惊肉跳。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不要跳起来,脑海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原来不但朝臣就连老婆孩子都听朱慈烺的,早就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只有自己还想着死守北京城!想想都可笑,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朱慈烺又开始分配逃亡路线,他和父皇母后一路走通州,其他人走顺义。王承恩被指派护送定王一行人,王承恩当即表态:“老奴豁出这条命,也要护送三位皇子平安!”
崇祯听着这些人在他面前谈论着逃命的计划,心中愤愤不平。这个家,这个朝廷,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那些曾经高喊着“愿为陛下效死”的大臣们现在又在哪里?
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几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报!报告太子殿下,城外有紧急军情!”
朱慈烺皱了皱眉:“说。”
“城外发现大股骑兵,打着李自成的旗号,估计有上万人马!”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炸开了锅。宫女太监们惊慌失措,周皇后和袁贵妃更是面如土色。
朱慈烺却异常冷静:“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加快准备。子时不等人,能走的都得走!”
躺在床上的崇祯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他想起自己登基时的雄心壮志,想起那些信誓旦旦要为大明江山效死的臣子,又想起眼前这个要造反的太子一时间,酸楚、愤怒、绝望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朱慈烺又叮嘱了几句,就匆匆离去安排其他事务。殿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宫女在收拾细软。
周皇后走到床前,轻声道:“陛下,您真的睡着了吗?”
崇祯没有回答,依旧紧闭着眼睛。但是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他的眼角无声地流下。
这一夜注定无眠,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太监宫女们偷偷收拾着细软,大臣们急匆匆地进出宫门,马车的辘辘声不时从远处传来。
而在坤宁宫的床榻上,大明朝的最后一位皇帝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任由泪水浸湿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