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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血海深仇【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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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孙慎行是上疏要求严查“红丸案”的领头人,所以关于破案的情形,王纪不能对他保密。但案情已向皇上直接陈述,过了一个月,竟然毫无动静。这时,孙慎行暗暗吃惊,虽然内官的奥秘难以猜测,尤其是王安死了以后,那是什么消息也没有了,但孙慎行的心中还是问了一百个为什么?为什么谋害当今皇帝的父亲的凶手竟然没有事,这是难以想象的。

最后,他想问题可能出在皇帝朱由校本人,这个十八岁的皇帝,打从出生之后,就被冷落一边,没有受到正规的教育,不但对历代政治一无所知,而且连四书五经也没有学完;更糟的是,这个小皇帝喜爱木匠生涯,对雕刻如痴如醉,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一个毫无经验的少年皇帝,如此酷爱工艺,那是很容易被人利用,以至于被操纵掌握。在这种情形下,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想当初,他上疏要求严查“红丸案”,实是为了保卫国家,总不能让一个谋害皇帝的钉子,继续钉在官中;如今看来,这钉子不仅拔不掉,而且自己势必受伤,现在得为自己的未来善后了。

他想起那一日在王纪府中,那个王公子说的话,他说,谋杀先帝的凶手,便是先帝去世以后受益最大的人。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假,魏进忠和客氏就是受益最大的人,也就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人。由此看来,他们已经掌握了小皇帝,也形同掌握了国家命脉,到了这种境况,那同他们还有什么好较量的。

他越想心中越凉,觉得前途不仅渺茫,而且黯淡无光。

他又想到那一年,王风在黄鹤楼说的关于“第三朝廷”的话,被欺压千年的太监们,终于有了十万人的巨大影响力,想翻身了,看来再不马上引退,必无善终。于是,过了两天,他以老病为由,上疏请求告老还乡,结果马上得了恩准,五月份他就回家了。

过了两个月,朝廷又有廷推内阁大臣的事。

按明朝的制度,内阁大臣是六名至七名,这时只有四名,因此需要将空位补齐。选拔内阁大臣正常的渠道:“廷推”,也就是说由朝廷的大臣共同推举;还有一种办法,叫做“特简”,那是由皇帝指名选拔,这种情形比较少见。

这回“廷推”,大臣们一致推举孙慎行和盛以弘,但这名单送入内官,都被否定了,却另外朱批任命顾秉谦、朱国祯、朱延禧、魏广微为内阁大臣,于是朝论大骇,叶向高还特地连续上疏,要求起用孙慎行等为内阁大臣,但内官一概置之不理。

一下子朱批“特简”四个不合格的内阁大臣,可是史

无前例。

朝臣们既感惶恐不安,也愤愤不平,都不知往后的国家将会乱成什么样子?

这时,南京的礼部侍郎魏广微,得意洋洋地赴京上任来了。他第一站便来到吏部尚书赵南星府中,心想,赵南星是父执辈,同他的父亲当年意气相投,亲如兄弟,这下自己荣升内阁大臣,理应登门拜谢,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他来到赵府门口,递上了名剌,请司阁进去通报。但是那司圈去了很久却不回来。赵南星接到了魏广微的名刺,心中悲愤交加。想道,如今的朝廷多么需要孙慎行这种勇猛刚厉的直臣,可是他的位置偏偏被这种滑溜的人占去。想当初,魏允贞名震天下,怎么会养出魏广微这种不肖的儿子,倘若不是他走了魏进忠的后门,这小子无才无德,怎么会平步青云?想到此,挥挥手,对司阁说:

“不见。”

那司阁便退了出去,心里想,老爷瞧不上眼的人,肯定是人品差极,那我也用不着对他客气,便对魏广微说:

“我家老爷正忙着,你还是改日来吧。”魏广微快快而去,如同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上任不久,魏广微又第二次前往赵府拜访,这不仅仅因为赵南星是他的叔伯辈,还因为他是天下“三君”之一,声望何等崇高,自己往后要在京都站稳脚跟,还得借助赵南星的声威。所以第二次拜访,他的名刺上面已抹去了大学士的头衔,而称“不肖侄儿魏广微”。

但是第二次的拜访,又吃了闭门羹。

事隔不久,恰逢庙朔大典的日子,由于前晚饮酒过量,他迟了一个时辰才到场。结果吏科给事中魏大中,狠狠地弹劾了他一本,说他:

“以执政重臣,遇庙朔大典,偃卧私家,大无人臣礼。”随之,攻击魏广微的人更多了。御史李应升也上疏要求按照《大明律》中“失仪朝贺者,答四十;祭享失误者,杖一百”,他认为,魏广微属于“祭享失误”,该杖一百。

魏广微认为魏大中是赵南星的属下,所以这回由魏大中出面发难,显然这受赵南星指使。心想,你赵南星不认我这个侄儿也罢了,但你毕竟与我父亲情同兄弟,你为何对我如此绝情?我虽不成器,却也没干什么坏事嘛,你下手这等狠,却是为了哪般?当今天下事,一塌糊涂,这情形谁不晓得?但对付它各有各的想法,我父亲当年直道而行,吃了大亏,险险把性命都丢了。我怎能再蹈覆辙?你们这些东林党人不是说: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那么在我关照国事的同时,也关照一下自己的家事有何不可?我绕道走,先站稳脚跟,掌握了实权,那时再为国家多办好事,这叫“四两拨千斤”,有何不可?我的苦衷你怎不理解?赵南星自诩“三君”之一,却这般糊涂!

他虽然越想越委屈,但心思一转,又觉得解铃还得系铃人,既然魏大中等人出面大打出手,可能是受赵南星的指使,那么只要我到他府中,把自己的想法和苦衷向他剖明,得到他的谅解,不仅这场弹劾的风波可以消弭于无形,往后我的前程也不至于磕磕碰碰。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便又坐上马车,第三次前往拜访赵南星。他再一次把名刺忐忑不安地递给司阍,等候接见,想不到那司阍很快便转了出来,指着门房对他说:

“你有事就在这里讲,没有事请回去。”

魏广微羞得无地自容,恼怒地说:

“人,你们可以不见;官,你们却不能不见!你把名刺还给我!\"

魏广微发了一顿火,抢回了名刺,愤愤地走了。同时心里发誓:我魏某人不雪此恨,绝不甘休!

待魏广微走后,赵南星便坐上马车,直奔”首善书院“,因为今日是他的得意门生高攀龙讲学,他要亲自去听。

2

王风、文乘和黄宗羲来到了京都的”首善书院“,这书院是邹元标、冯从吾和高攀龙三个人创建的,是京都士人讲学的地方。书院的规制不大,灰瓦、红砖、朱柱,风格朴素大方,一如无锡的”东林书院“。无锡的“东林书院”是宋朝杨时讲学的地方,早已荒废。后来,由顾宪成、高攀龙的倡议重新修建。这个书院培养了一大批正直而优秀的官员,名震天下。邹元标等人想重振世风,所以便在京都也建了这一座“首善书院”。

三人来到书院的前面,瞻仰门前廊柱的对联,联曰:风声,雨声,风雨声,声声入耳;

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字为正楷,联句便是原来“东林书院”的对联。这时,堂上一个人正在慷慨陈辞,王风认得那声音正是左都御史高攀龙的声音,原来今日是他在宣讲,但听到他说得起劲:

\" 精忠如杨涟,被人诽谤为邀功。人臣忌讳立功,甘居罪地,君父有了急难,袖手旁观,此乃大乱之道。今人为邪说所迷,孝也不知其为孝,不孝也以为大孝;忠也不知其为忠,不忠也以为是大忠。忠、孝都可以颠倒、变乱,还有什么事不可以乱来?\"

这时,听席上有一个士子,打断他的话,问说:

“传言山东的白莲教已在攻城。 \"

高攀龙接着答道:

”这虽然是官逼民反,但也是由于矿监、税使长期敲诈勒索的结果,而且跟多年来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纲常沦丧之间,有重要的关联。 \"

王风等三人悄悄地坐在听席的后排,看仁人义士济济一堂,人人义愤填膺。

王风暗自叹息:如今世道已是不可救药,此时再讲忠孝仁义未免太迟!那魏进忠谋害皇帝的大罪,至今没有下文,看来是水烧开了,死狗却变活跑掉了。刚才高攀龙说,忠孝颠倒,显然是对“红丸案”的结局若有所闻了。我当时施了“打草惊蛇”的妙计,所担心的便是蛇跑了出来,却没有备好竹棍打它。如今看来,我们反要被逃跑的蛇咬了。黄宗羲轻轻地扯了扯王风的衣襟,悄声说:

“王大哥,看来今日场上有不少”锦衣坐记“混了进来,恐怕不用两个时辰,魏进忠那一帮人就知道今日讲学的内容了。”

两个时辰之后,咸安官的小客厅里,一个“锦衣坐记”正在陈叙高攀龙讲话的内容。

魏进忠、李永贞和王体干聚精会神地听着,待那个“锦衣坐记”说完,王体干挥挥手,让他出去。魏进忠有点沉不住气,焦急地说:

“看来”红丸案“还没有了结。”

李永贞宽慰地笑道;

“你别担心,恶战已经结束,往下不过是清理战场而已。 这些自命不凡的正人君子,现在感到皇帝不听他们的话了,有话没有地方讲,跑到书院去讲,这是穷途末路嘛。 \"

王体干不徐不缓,慢悠悠地说:

”东林党输定了,他们书院有一幅对联,叫做"风声,雨声,风雨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口气当真很大,也很能鼓动人;但是他们的毛病、弱点全出在这里,一个人什么事都要管,都要关心,那是肯定做不好的。他们的欲望太多了,一个欲望多的人,一般都不会成功。只不过是多受煎熬而已。他们是斗不过我们的。我们的最大的优势便是只有一个欲望。再大的铁锤,想一次敲碎盘石,那是分毫不动的,但是滴水却可以穿石。这些东林党人,又想立功,又想立德,又想立言。 始终以清廉高洁自诩。这就好比一个爱干净的人,如果雪白的衣衫,沾上了一点泥巴便耿耿于怀,非脱下不可--这很好。 我们就抓住这个弱点,我们要找一些人专门写奏本弹劾他们!把他们的品行故意说得乱七八糟,这样他们就会上疏自辩,请求隐退。对付他们这种人,只要轻轻吹了一口气,就把他们吹倒了。还有一些吹不倒的人,我们就用乱棍把他打走。过去施行过的“廷杖”制度,现在得恢复起来!李永贞是一个出色的雕刻师,他雕出了一个木匠皇帝,此人对雕刻如痴如醉,对政治一点也不感兴趣。这样,我们可以经常代他发号施令。往后,我们爱打哪一个朝臣就打哪一个朝臣,把他们弄得狼狈不堪,又委屈又羞辱,觉得这个官当得没味得很,自然也就溜走了。问题是:现在马上要找一批对我们忠心耿耿的打手,此事老魏很在行,肯定会办好的。“

三天过后,魏进忠在客氏的外邸秘密接见一批廷臣。他们是南京的礼部侍郎魏广微、逃罪的贪污御史崔呈秀、翰林院编修冯铨、魏进忠的侄儿魏良卿、魏进忠的外甥傅应星、东厂理刑傅继教、御史陈九畴以及刑科给事中傅魁等等。

先是众人共同祝福皇帝给魏进忠赐名,改为”魏忠贤“。

然后”魏忠贤“静静听取众人陈述。

崔呈秀说,他这一次作为巡按御史到淮阳,不过是收了一些礼物,其实没有贪污,但是左都御史高攀龙却要将他严办,准备将他充军远戍。说罢,滴了几滴眼泪。

冯铨说,他是真的冤枉。他父亲冯盛明是辽阳兵备,这回辽阳兵败,众所周知,有它的前因后果。在辽阳陷落之后,父亲不得不离开辽阳。但是,吏部和都察院硬是要判父亲死刑。尽管他到处奔走、疏通,不仅得不到同情,还到处受人训斥。

魏广微虽有满腔怨恨却说不出口来。他父亲魏允贞当年与赵南星志同道合,所以魏广微小时候经常出入赵南星家,称他为叔叔。这一回他以南京礼部侍郎升大学士入阁,但是三次登门拜访,竟都吃了闭门羹。由于他这一次入阁是魏忠贤提携,所以赵南星不仅不理睬他,还说”见泉无子“。

见泉,是他父亲的字,赵南星说”见泉无子“,实际上便是骂他魏广微是父亲的不肖子孙。这让他一入朝便受人嘴笑,以至这回庙朔大典,他只不过迟到了一个时辰,御史李应升便弹劾他无人臣之礼,更是使他狼狈不堪。但这些尴尬的事,又如何说得出口?所以,他只得绕个圈子,换一个说法,来报复赵南星。他对魏忠贤说:

”魏相,族弟承蒙大哥的提携,那是没齿不忘。所以,外廷的情形我不能不据实相告。愚弟以为现在朝中一帮与你作对的官员,其实都是受了赵南星的指挥。这个赵南星自以为是天下“三君”之一,趾高气昂,定要与你比个高低。如果不把这个糟老头赶走,往后还会有很多麻烦。“

魏忠贤思付了片刻,终于说:

”各位的委屈我都能理解。当今天下哪一个官员真的很干净啦?只不过那一批东林党人善于自吹自播,以至一些没有头脑的人,便真的以为他们是公正廉洁,一点也不敢去动他们。这样一退缩,自己就倒霉了,人家就能很从容的一个一个收拾你们!你们应该换一个方法相应一弹劾他们!我给你们作主!至于如何弹劾,你们自己商量好了,我官中有事,失陪了!\"

3

不久,是朝廷“会推”的日子。

所谓“会推”是本朝提拔官员的一种制度。由吏部、都察院以及吏科都给事中,联合对官员进行定期考核,把优秀的官员提拔到重要的岗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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