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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皇家布朗普顿医院,深夜。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透明的膜,包裹着每寸空气。
李山河靠在病床上,左肩缠绕的绷带已经渗出一圈暗红,像雪地里绽放的罂粟。三天前那颗穿甲弹从锁骨下方贯穿,距离肺动脉只有两厘米。这个数字被主治医生重复了六遍,仿佛在强调某种奇迹。
病房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在白色墙壁上投下青灰色的冷光。
李山河盯着天花板某处污渍,形状像极了剑桥校园里那片艾玛最爱的玫瑰园。他的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床边栏杆上轻叩,节奏与心跳监测仪的“滴滴”声完美错开。这是长期战场养成的习惯,不让敌人通过任何规律预判自己的状态。
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的缓冲器上发出闷响。
艾玛·霍华德冲了进来,金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蓝色眼睛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睡了。她身上还穿着三天前那件浅蓝色毛衣,只是现在沾满了血迹——李山河的血。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发抖,手指悬在绷带上方,想触碰又不敢真的落下。
李山河注意到她的指甲被咬得参差不齐,指关节因为过度握紧而发白。
“医生说……医生说再偏两厘米就……”她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气音。
李山河不着痕迹地往后靠了靠,避开她颤抖的指尖。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伤。”他说,声音因为失血而比平时更加沙哑。病床旁的托盘里放着取出的弹头,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那不是普通铜被甲该有的颜色。
维克托叼着未点燃的雪茄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整个门框。俄罗斯人今天罕见地穿了正装,但领带歪斜得像绞索,眼睛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
“爵士刚来电话,”维托克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任务终止。李,你得去纽约静养。”
艾玛猛地转身,金发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不行!”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引得走廊上的护士探头张望。
“他还没痊愈!那些……那些东西还留在他的血液里!”她指向托盘里的诡异弹头,手腕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是命令。”维克托难得严肃,从内袋掏出一张头等舱机票放在床头柜上,“明早的航班。”
他顿了顿,看向李山河的眼神复杂难辨,“私人医疗团队已经在肯尼迪机场待命。”
李山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越过艾玛的肩膀,落在病房角落的电视上——静音画面正在播放财经新闻,霍华德集团的标志在屏幕右下角闪烁。
艾玛突然抓起机票就要撕毁,维克托的大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别任性,小公主,”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你知道这对他最好。”
李山河看着艾玛的肩膀垮了下来。
她转身面对他时,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至少……至少告诉我你会回来。”她低声说,手指紧紧攥住病床栏杆,指节发白。
他没有回答。窗外的雨滴开始敲打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翌日,希思罗机场第五航站楼的灯光冷得刺眼。
李山河拎着一个黑色战术包,里面除了武器和医疗用品,只有艾玛某天偷偷塞进去的一盒伯爵茶包。
黑色高领毛衣完美遮住了绷带,也掩盖了锁骨下方隐约泛青的皮肤。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走路时重心微微偏向右侧,那是子弹留下的纪念。
候机厅的巨型电视墙正在播放bbc早间新闻:“霍华德集团宣布与德国克虏伯军工联姻……”
画面切换到艾玛父亲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他对着镜头微笑,像个刚刚完成并购案的银行家而非嫁女儿的父亲:“……小女艾玛将于下月与克劳斯·冯·艾森哈特先生订婚,这将是两个伟大家族的联合……”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机械女声冰冷地重复着航班信息。
李山河压低了鸭舌帽,转身向安检口走去。他的步伐很稳,但右手一直没离开腰侧,那里藏着一把陶瓷匕首,能通过机场安检的那种。
突然,一阵熟悉的橙花香气袭来。
艾玛拽住他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她穿着牛仔裤和连帽衫,没带任何行李,鼻尖上还沾着雨水,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带我走,”她喘着气说,蓝眼睛在机场灯光下像融化的冰川,“我查了你的航班,买了邻座……”
李山河瞳孔微缩。透过候机厅的玻璃幕墙,他看见至少六名霍华德家的保镖正在四处张望。艾玛的左手腕上还留着昨天维克托抓握留下的淤青,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你不属于我的世界。”他冷硬地掰开她的手指,声音像打磨过的钢铁。这句话他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但真正说出口时,舌尖还是尝到了苦涩。
艾玛的蓝眼睛泛起水光,但下巴倔强地扬起:“那为什么昨晚发烧时,你一直喊我的名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子弹般击穿他的防御,“护士都听到了……你在梦里说‘艾玛,别过去’……”
机场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最后登机提醒。
李山河看见保镖朝这个方向走来,领头的正对着耳麦说着什么。
在千分之一秒的决断后,他突然揽住艾玛的腰,将她带到一根装饰性立柱后面。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艾玛僵住了,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听着,”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那发子弹涂了神经毒素,是华夏长生门的‘青蛇吻’。我要去美国找解药。跟来会死。”
这个谎言如此完美,连他自己都差点相信。事实上,他体内的金光正在缓慢但确实地中和着毒素——这是连维克托都不知道的秘密。
艾玛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了,像被吹灭的蜡烛。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李山河的动作更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紧接着是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她颈动脉上。艾玛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金发像阳光般铺散在他手臂上。
“交给霍华德爵士。”他将人递给及时赶到的维克托,声音平静得可怕,“就说……她试图逃婚。”
俄罗斯人接过昏迷的艾玛,表情复杂:“你知道她会恨你。”
李山河已经转身走向安检口,背影挺拔如枪:“比死好。”
一个星期后。
纽约长岛的安全屋被暴雨包围。雨水拍打着落地窗,形成不断变幻的水幕。
李山河拆开新送到的绷带,镜子映出他后背狰狞的伤口,肌肉组织已经愈合了大半,但皮肤仍泛着诡异的青色,像一块被毒液浸染的大理石。
客厅的电视静音播放着cnn国际新闻。画面里,艾玛挽着那个德国军工继承人的手臂,在伦敦某家米其林餐厅门口面对闪光灯。
她穿着香奈儿高定套装,笑容完美得像个瓷娃娃。但李山河注意到,在一众珠宝中,她左手腕上戴着那条他在剑桥夜市赢来的廉价银手链——当时摊主说这是“幸运符”,他随手就送给了艾玛。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维克托发来的加密信息:毒素样本已分析,确认是华夏长生门特制,他们盯上霍华德家的神经链接无人机技术。老家伙们认为艾玛是突破口,小心行事。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将安全屋照得惨白。
李山河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混着雨水顺着手腕流淌。疼痛让他想起艾玛最后那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和那句被机场广播切断的、几乎像是幻觉的告白:“我爱你啊,你这个傻瓜……”
雨越下越大。
远在伦敦的某间闺房里,艾玛·霍华德扯下那枚价值连城的订婚戒指,用力砸向梳妆镜。
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女仆,但当她们冲进来时,只看到大小姐站在满地碎片中,手里紧攥着一条银色手链,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
而在纽约的暴雨中,李山河站在窗前,任由鲜血滴落在地板上。他体内的金光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流动着,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纹路,那既像是古老的符文,又像是某种现代电路图。镜子里的倒影突然模糊了一瞬,当画面重新清晰时,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金色,然后又恢复如常。
雨幕中,两个相隔大洋的灵魂以各自的方式心碎着,也反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