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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郡主摇着扇子,勉强给她应和了一声,便别过脸去,她不想多讲,怕人也想到她身上来了。
谢欢忽然觉着茫然,眼眶都红了,现下连个给她搭腔的人都没有……谢欢又觉着自个是真的病了,她眼前发黑,身上时冷时热的,浑身的汗出了一遍又一遍,现下只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住地点头,世界都旋转起来,含糊道:“我生病了,我讲胡话,我什么都不晓得。”
屋里没人帮谢欢讲话,谢欢瘫在软椅上,便只有她含含糊糊,有些哽咽的嗓音。
明月像是瞧不下去了,叫人给谢欢倒参汤喝,边摇着扇子柔声道:“钱大人,欢姐儿素来与人为善,这屋里的人是都晓得的,遇上哪家她不是笑脸相迎?她待我也是有礼有数,从不曾给过坏脸瞧,想来我们之间并无恩怨……这其中怕是有误会,欢姐儿现下这模样瞧着这么吓人,怕是真病得厉害了,方才这才讲了胡话了,现下还是先紧着今个的事情,咱们这么些人,不讲身份贵重与否,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明目张胆地要谋害当朝命妇同贵女,这事情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日后谁家还敢办宴?哪家的女郎还敢随意出门?”
明月讲得话句句在理,但是谢欢无辜,这屋里除了她自个怕是没人信,但都极给面子地点头,心里想得什么也只有自个晓得。
旁人都应声,这叫谢欢忽然找回了一点安全感,谢欢又瞧了清河郡主一眼,已经瞧不着她的正脸了,谢欢喉头哽咽,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清河突然转个脑袋,她整个人都打颤,因为清河郡主那时失了孩子,心情不好,有时候忽然就会大哭起来,在屋里发疯摔打,绝食吼叫,丫鬟下人们都围着清河郡主安慰,屋里乱的不成样子,谢欢就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看着,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来,谢欢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生身母亲,一个落魄局促的女人,又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接着心中又有些悲哀,这种状况下,竟然还要明月的话来解围了。
谢欢眼眶发热,不住地点头,叫自己讲话不要颠三倒四的,轻声道:“是,是的,我同谢夫人毫无恩怨,是我讲了胡话……”
大谢氏一下有些瞧不明白了,但是也没多问,只盯着清河郡主同显王妃。
清河郡主也松了口气,心想,明月是十分识相的,谢欢那一句话根本算不上证据,只是背后的含义叫人震惊罢了,明月自个都否认了,旁人再怎么想,那也只是想想罢了,都算不得真。
清河郡主心中已经感到了厌烦,对谢欢更是迁怒,不由沉声道:“谢夫人讲的是,快快将此事了了罢。”
钱主簿也不住地瞧着明月,心中觉着奇怪,但他也并不多管闲事,这些人都能自个和稀泥,他自然不会强行求个清白了,便道:“赵夫人讲,是你把她推到池子里去的,还有丫鬟瞧见了你给府中的下人塞银子,可有此事?”
参汤到了谢欢手里,她手指冰冷,滚烫的碗沿她握在手里,却一点也不觉着烫,只拿在手里不喝,脑袋疼到到要炸开了也要极力想着如何保全自身。
谢欢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不禁看了明月一眼,她就是病得再厉害,也晓得这事同明月定有关系,不过就是不知她方才为何替自个讲话了。
谢欢呼了口气,她额上都是汗,嘴唇却干到开裂出血,眼里的红血丝瞧着极为吓人,她看着钱主簿,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口中却镇定道:“我病了,现下身子也觉着不爽利,方才脑子都是糊的,就是看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本,这才讲了胡话,我同谢夫人无冤无仇……”
谢欢心虚,钱主簿问池子的事情,她偏要把方才的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就是讲给屋里的妇人们听得。
谢欢不敢喝手里的参汤,浑身一冷一热地都要打颤了,意识慢慢有混沌下来,她喝了口热水,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道:“我没有推赵夫人,也没有贿赂旁家的下人,我是叫人推到水池子里的,一定是……”
是谢夫人叫人来推我的。
是明月来报复我了。
谢欢突然一顿,原本有些昏沉的意识,一下又清醒了,她后半截话讲不出来了,猛地看向明月。
明月正垂着眼睛喝茶,仿佛并未察觉她的目光。
谢欢只觉着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在耳边,叫她整个人都要些恍惚了,从头到尾,从头到尾,明月一直在算计她!
既然方才讲了同明月毫无恩怨,那她掉到池子里的事情,自然就同明月没有半分关系了!否则岂不是自打耳光!
谢欢咬着牙,口里慢慢都有了血腥味,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早该斩草除根。
不等谢欢讲话,一旁的赵夫人就嚷嚷道:“讲不出来了吧!好一个歹毒的丫头,若不是来害我,你往这水池子里跑什么!”
谢欢无力地摇头,她都没力气大声讲话,苍白地解释道:“没有,我推您做什么呢……我同您也无冤无仇,对,我同您无冤无仇的。”
谢欢眼睛红得吓人,她现下是哪里哪里都不对,仿佛坏了脑子,想什么都慢半拍,心里又急又怒,脑袋都要炸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哀求地望向清河郡主,清河郡主却并不瞧她。
清河并不晓得她同赵时枢的事情,自然不觉着要帮腔,以为谢欢在这事情里清清白白的。
奈何谢欢还真有把柄在赵夫人手中。
这事二人各执一词,钱主簿只得找了丫鬟来,问起二人到池子前都在哪。
赵夫人清清白白的,丝毫不惧,她先是叫人扭送出了内院,又因着谢欢叫人来请她,这才得以进了园子。
至于谢欢,她歪在椅子上,讲不出自个方才在哪。
钱主簿问了屋里几个女郎,都讲没见着谢欢。
谢欢只得最后一口咬定,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赏景,她的贴身丫鬟能作证。
这扯来扯去便也是笔糊涂账了,钱主簿又找了橘如的丫鬟来问,丫鬟又信誓旦旦地讲,她瞧见谢欢在园子外头给丫鬟塞银子了。
谢欢咬死不认,讲自己根本不在那条小路上。
事情扯来扯去,就又绕回了原点,谢欢方才到底去哪了?
清河郡主也不晓得谢欢同赵时枢的事情,忍不住就道:“这院子统共就这么大,你一个人坐了这么久也得碰上个丫鬟吧?这你都不晓得?”
是啊,魏府就这么大,女眷只得在内院走动,除非刻意安排了,总是要遇见人的,不然二人掉在水里,那能这样快就被人救起来。
谢欢脑袋疼到麻木,慢慢开始发昏,原先还恶心想吐,现下只觉着胸闷气短了,咬死了自个一个人待着的。
屋里僵持下来,今个这一席宴真是吃足了,谁能想到自个出来赴宴,还能撞到这样的事情,但是扯了这么久,什么结果也扯不出来,众人也觉着倦了,有人相信赵夫人,有人相信谢欢,都讲不服对方,隐隐也有了退意,只觉着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不想再掺和了。
清河郡主瞧出来了,连忙便抓了时机,道:“改日再审便是,欢姐儿现下病成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大谢氏一挑眉毛,并不放过这个机会,这事再闹一闹,顾家同显王家联姻的事情多半就能吹了,不由道:“娘娘能保证,这事欢姐儿清清白白,日后也不会害到咱们身上,自然能讲姐儿带走。”
旁人还没讲话,赵夫人一听,立马便心里不舒服,她虽自认为同清河郡主是一边的,但总归是两码事,她是不能吃亏的,不由道:“这么叫娘娘带走了,日后对好了口供,推两个丫鬟出来顶事,我便白白受苦了?合该压到牢里审问清楚了才是……”
还压到牢里问清楚……钱主簿只有苦笑的份,旁的犯人,自然是要收押,关键是这谢娘子身份不一般啊,若是实打实地有证据还好说,关键是现下都是有嫌疑,真给关了,对一个女郎的声誉来讲,无疑是巨大的打击,那清河郡主改明再告个状,钱主簿收拾收拾包袱便预备回家了。
屋里人都不讲话,清河郡主气得脸色发青,在心里骂赵夫人是蠢货,若是真叫谢欢下了狱,谢欢的未来算是完了,她赵夫人一家难道就讨得了好吗?
屋里正僵持着,外间突然来了个人,把帘子一掀,推着个郎君进来了,这么猛的一下,屋里人都一愣,那坐在轮椅上的郎君也一愣,左右一瞧,明智地选择了不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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