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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审前一天，杨昭申请去拘留所见徐光华。他同意了。
实际上，从徐光华被捕到现在，谁想见他他都同意，尤其是记者们。杨昭猜测ta们已经写好了稿子，就等着判决下来的那一秒按回车键发出。
“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监狱的生活是否还适应？”杨昭假意关怀他。
“你可以去问沈智奕适不适应，毕竟他待了十几天呢。”徐光华反唇相讥。
“没关系，不适应也没关系。反正判决下来后，你也住不了几天监狱了。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沦落到精神病院去的。”
“哈，你以为我会怕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你不怕死，为什么一听张楠要招供了，就忙不迭地去杀热心市民灭口？”
“热心市民？那是你的诡计。”
“或许吧。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同意见我？”杨昭问他。
“那你又为什么来见我呢？”
“因为明天就是公审了，我想知道你在庭上会说些什么。”
“哦，你担心我说出一些关于沈智奕的，关于他是怎么作伪证的，关于他吸毒的妓女妈妈，关于他的杀人犯弟弟，是吗？”
“是的，你不说这些也不影响你的故事会成为传奇。”
“但是我要说，他将来会成为我的传记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保证，你说了你就不会有传记了。”杨昭突然严肃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徐光华愣了一秒，然后狂笑，“你拿什么保证。你以为你在警局有几个认识的人，就能把公开审理变成非公开的？你没有那个分量。到时候，全城的人都会守在电视机前、网络前，听我讲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实施我华丽的手法的，以及我是怎么把沈智奕给弄进监狱里的。我要把沈智奕的丑闻公告天下，当然，还有你的，是你陷害我的。你为了陷害我，把老鸨洗白成了热心市民……”
“我当然没办法把全城瞩目的审理变成非公开的，但是让心理学专家向检察官提建议，把张楠的审理放到你的之后，我还是做得到的。”
“张楠，那就是个废物。我哄骗他几句，他就愿意被我利用；如果不是你陷害我，他永远都不会把我招出来的。”徐光华不以为意。
“是的，如你所说，他很好控制。所以，如果你敢说任何对沈智奕的名誉有害的话，我就会让张楠在下一场庭审承认，他一直深深爱着沈智奕。”
徐光华笑疯了，他觉得杨昭疯了。
杨昭静静地等他笑完，然后开始耐心地给他解释来龙去脉。
“你当时只知道张楠杀了人，但具体杀了谁，我想你只认为他是个省实验的高中生。你有没有问过张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他当时是不是用一时冲动搪塞过去了？怎么可能呢，第一个人都是有最重要的意义的。谁会一时冲动，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去杀人？那个人明明就是他挑选出来的，就像你选择杀掉老马，因为他让你想起了你懦弱又丢人的父亲。你认为杀掉他，你就可以你厌恶的过去告别了。”
杨昭说着，从包里拿出黑客复原的聊天记录，递给脸色已经不太好的徐光华。
“你看，这是他和案发前，和省实验的另一个学生的聊天记录。被他杀死的那个男孩是同性恋。正常人会恐同到那种程度吗？如果他真的是极端恐同，大街上同性恋多的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选那个男孩杀呢？换一个问题，你会登录你高中学校的论坛吗？我想大部分人在上高中的时候都懒得用那个难用又过时的东西吧。张楠为什么会浏览高中时候的论坛，他在怀念什么？”
“张楠对沈智奕离开家前最后的记忆，就是他在省实验上学。所以后来他也去了省实验，交了大笔的钱去的国际部，最后又没出国留学，因为他以为沈智奕没钱留学。他杀了那个男孩，因为那个男孩和他一个学校，其它条件还不如他，却得到了他想要的。”
“你应该还记得，张楠杀完人的那个晚上，你是在车里发现他的刀的。他就算再废物，也不至于杀人忘了带刀吧。”
“而且还有一点你猜错了，张楠确实招供了，在这方面我没有骗你。在我们试图让他相信，沈智奕是因为以为连环杀人犯是他，所以才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后，他立刻就把你供出来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审讯的录像。”
杨昭拿出光盘，在徐光华脸前晃晃。
“即使你说得都是真的，那又如何呢？”徐光华反击，但底气已经不太足了。
“那又如何？吼，你有没有生活常识啊。人世间明明有那么多的情感可以描写，但是绝大多数的音乐都是情歌。在给各种科学家发明家慈善家拍记录电影的时候，明明ta不是因为爱情而出名的，明明ta的爱情和成就相比不值一提、无比寡淡平常，但它的占比也会超过对于成就的描写的占比。就连两个商业合伙人分道扬镳，媒体也会报道成‘天价离婚案’。”
“如果人们对于爱情只是着迷，那对于违背伦理的、以失败而告终但却死去活来的爱情就是狂热。不管是诗人歌颂它、民众讨论它、还是卫道士抨击它。总之，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它所吸引，媒体、出版业会推波助澜，这场狂热会一直持续直到下个热点到来。一年后的明天，也就是他发表爱着沈智奕言论一周年的时候，他们的故事会被正式出版，毫无疑问会成为畅销书。随后，会有聪明的制作人看到这本书的能量，找来金牌编剧和导演，把他们的故事拍成票房大卖又能拿学院奖的电影。人们会久久回味他们之间的羁绊。”
“而你的故事、你的手法、你的内心，都会在庭审之后就无人关心。甚至你还活着，都无法再让人恐惧你了。因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恐惧。”
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我被张楠攻击成功，那是因为我没经验，掌握的信息也少。现在，现在我还能被你给攻击了？当我傻子呢。杨昭看着试图用手铐砸死她失败，此刻正被警察们按在地上挣扎嚎叫的徐光华。
她看着徐光华在地上暴怒的蠢样子，感觉下一秒就会有恶魔之魂从他的喉咙里飘出来了。
“等等，我还有事需要和他说。”在警察们试图架回去脱力的徐光华时，杨昭拦住了他们。
为首的警察感觉心烦，示意杨昭都怪你才让我们费力摁了他半天，别不知好歹。但陈治也在，他劝说他再给杨昭一次机会。那位警察考虑到陈治父亲的官位，瞪了杨昭一眼，然后甩甩手带着同僚离开了。
“需要我留下来保护你吗？”陈治问她。
“不用不用，现在我还是很有信心打赢他的。”杨昭说，“当然，当然，我不会打他的，你放心哈。”
“好了好了，别那么生气嘛，那只是一种假设，并没有真实地发生。只要你在庭审的时候，不提沈智奕的事情，不损害他的名誉，我就不会劝说张楠去提他爱沈智奕。毕竟这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沈智奕要是被他和张楠的爱情不堪其扰到想移民了，我是不是还得再学一门语言。你我并不是仇敌，只是各自为了自己的立场罢了。相反，我可以理解你，你是为了张程报仇。他虽然死了，但你继承了他的遗志。只要你的故事能传出去，你如何不知道十几年后，不会有人继承你的衣钵呢？你可以以此永远地活下去，没有人能真正地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