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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轻“哦”一下,大都督不解地眨下凤眸。“殿下何意?”
“不敢不敢。”
他转头坐回了篝火边上,没有再回头。乌仁潇潇吐出嘴里的羊肉,瞪着他的后脑勺,气得浑身直颤抖。
可是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乌仁潇潇会一语成谶。
夏初七低斥了一声,刚一抬头,就看到好久不见的元小公爷过来了。他的手里牵着一个女人。没错儿,就是用“牵”的,那个女人恢复了北狄公主的打扮,正是乌仁潇潇。
“那这个银子,算是你欠我的?”
“殿下……”东方青玄顺势坐下,就坐在赵樽身边儿,一声低叹:“殿下能给青玄请客的机会,青玄感激不尽。可下次,能不能提前告之,青玄也好筹备银两,免得落下一个买东西还赊账的名声?”
赵樽是大爷,只看不做。
哈萨尔没有派自己的随从来取玉佩,而是找了一个当地的老农带信,又没有使用本名,而是用了他曾经在大晏用过的化名“沙漠”,这个夏初七突然想到了占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脸部轮廓分明的人,智商都比较高。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笑,“当然,那个是很遥远的展望。咳,我们先说目前,我们可以有一个极大的军工作坊,多招募一些有能耐的匠人,结合我所知的新式火器,研究制造的可行性,然后大批量用于战场……”
看着元小公爷霎时亮起来的眼睛,她算看出来了,一个女人对他来说,真的不如火器重要。叹了一口气,她瞥了赵樽一眼,继续向他加料。
“情况还好吧?”
可元小公爷显然没有就这样完事的意思,他狠狠扯了一下绳子,扯得乌仁潇潇站立不稳,腾地一下倒在了地上,这才满意的起身,笑眯眯地走过去,拽了她起来,扯开她堵嘴的破布,笑眯了一双丹凤眼。
“呃……”
乌仁潇潇浑身微颤,生涩的汉语不太清楚。
晋王殿下台鉴:
赵樽低低地念完,撩了她一眼。陈大牛却像没有看见,自个儿默默地念了一遍,又皱着眉头,“就没了?”
“千真万确!”她举起两根手指,“我保证。”
元祐在火器军备方面是一个相当有远见的男人,火药司那些东西他早看不上眼了,所以在赵樽的支持下,他在神机营里搞了一个兵仗作坊,高价招募了大晏各地有名气的匠人,用于研究新式火器。
“看在阿七的份儿上,小爷今儿饶了你。”
“哈哈!”
亥时,酒酣肉罢。
“噗,不笑了,不笑了。”
说得兴致高高,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眼看天亮了,元祐喝了一口水,兴奋得就差与夏初七勾肩搭背说一声“哥俩好”了。看了赵樽一眼有,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盔甲,丹凤眼一撩,满脸都是男儿豪情。
“格老子的,吃了今晚,哪晓得下回还有没有得吃。”
子时,营中主帅大帐中,常日未脱戎装的赵樽若有所思的等待着。不一会儿,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了,进来的人走路极快,风尘仆仆的身影,夹杂着夜晚的冷风,进来二话不说,先抱拳拱手施了一礼,他才抬头看着赵樽。
看着他的背影,赵樽慢慢地沉下了眸子。
可她满是好奇,乌仁潇潇像是气到极点,牙关紧咬,嘴皮抖动着,却是说不出口来,只是白皙的小脸儿涨红着,眼圈儿有些红,“他是一个恶魔,混蛋,杀千刀的。若是有一天他落到我的手上,今日之辱,我必定千倍万倍的还给他。”
低低发笑的是夏初七。很多时候,其实她真的很恶趣味儿的喜欢看赵十九和东方美人儿斗法,那感觉说不出来的萌。原谅她是一个腐女,觉是他俩要是好上,真的好般配。
“想吃吗?叫一声爷,赏你。”
陈大牛乐了乐,又皱起了眉头来,似有不解的看着他,“殿下,俺领了十万大军驻扎在喀喇沁,就等您的命令了,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她怕被旁人看见,想要缩回手,他却握住不放,那指尖的力量让她的手指不由自由的有些发软。
“是!”
当天边的夕阳将最后一丝光线洒在卢龙塞时,伙房里已经在准备晚膳了。今天晚上,殿下自己花银子为将士们加餐,买了二十几只羊,吩咐了伙房做烤羊肉吃。
她说了许多,其实并非没有私心,她知道赵樽早晚得到北平府就藩,他做了藩王,不管是用来守北方国门,还是等有一天赵绵泽继位再小肚鸡肠的对付他,这个北方的军工厂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夏初七左看看他,右看看另一个他,觉得“和事佬”这个事儿得自己来做了。她是赵樽的女人,自然懂得赵樽的心情。他是一个极有风骨极有格调的家伙,在这件事上,他不想比哈萨尔还没有胸襟,那是男人做事的准则。
好半晌儿,夏初七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忍俊不禁的笑了,那张扬的笑声,没有给元小公爷的面子,“表哥,你不会认错吧?乌仁怎会在大晏京师?”
夏初七似是而非的僵硬一笑。
赵樽侧眸,“阿七舍不得银子?”
“表哥,给我个面子好不好?就这一次!求你了,行不?”
夜色深浓,营中篝火已灭,偶有几支巡夜的火把,也无法再照亮整个大营。酒肉之后,营中还飘着香,在卢龙塞的一处营帐中,一个清冷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身上的袍影被烛火照得美轮美奂。
慢腾腾松开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指着乌仁潇潇。
“殿下,俺跟了你这些年,俺是个啥样儿的人,你是晓得的,荣华富贵俺没有想过,贪生怕死更不是俺的性子。今儿就把这句话撂在这里,俺陈大牛处于什么位置,永远唯殿下马首是瞻,只要您一声令下,不要说攻打大宁,即便您要整个天下,俺拼着一死,也要替您打下来。”
如今大晏的火器置备都由朝廷八局之一的兵仗局统领。大晏八局是指: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兵仗局除了掌造刀、枪、剑、戟、鞭、斧、盔、甲、弓、矢等军用器械之外,也制作宫中王府使用的铁锁、针剪及法事所用钟鼓等等。其中兵仗局下辖有一个专门掌管火器的部门,称为火药司。
看着他,夏初七突然有点后悔。
与夏初七毫无形象的大笑不同,赵樽先前一直绷着脸。如今听了她的话,与她交换了一下眼神儿,也是哑然失笑,撑着额头,一副伤神不已的样子。
他与赵樽认识这许多年,又是好友,可谓生死之交。元祐了解赵樽为人处世的风骨,赵樽也了解元祐随意懒散的性子。可以说在元祐过往的人生经历中,除了对待火器军备之外,任何事情他都不上心,就连以皇孙之尊被抱养出去他都懒得理睬,懒得埋怨,所以赵樽真没有见过元祐这样执著的时候。
“对,你好聪明。”
“好好说!”
把信笺放回了封里,赵樽递还给他,“没了。”
陈大牛点头称是,没再就那个问题多说什么。又聊了几句旁的军务,赵樽想了想,探手将案上的一封信拿过来递给了陈大牛。
“赏你个大头鬼!”
元祐眸子里全是杀气,手劲儿越来越重,乌仁潇潇双手被绑,身上也绑得像颗粽子,如今嘴巴被羊肉塞着,直插丶入喉端,惹得她直犯恶心,眼睛里顿时冒出了泪花,却又吐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元祐,那愤怒像是恨不得生生撕了他的肉。
“还笑?”
“为何这样说?”
卢龙塞的天空大亮了。
几乎霎时,两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夏初七微张的嘴,合不拢,“表哥,你该不会把人办了吧?”
“小公爷!”
“少鸿,所以,人我必须放。”
于是争执之后,谜底和赌局的结果,又被延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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