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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格开吴茉的手，没看吴茉一眼，咬牙自己走过去。
季伟家有钱，事实上，几个少年中，他家境相当好，但是由于天然呆，没什么朋友，别人也看不出他多有钱。
贝瑶莫名就是知道，他不会让自己扶。只能抿唇看着他。
隔着人群，父子俩对望了一眼。
他自暴自弃：“今天还是你自己换药？”
有时候，他觉得青春似乎又不是那么晦涩难熬，那些在人们眼中坏的、不良的，也有鲜活有趣的地方。
因为残肢的痛，他手指有些抖，自己去拎水壶。
少年汗水也湿了一大半衬衫，他跑过去，眼中的光都黯淡了。
王展和他打趣，无意间戳了人家心窝子，王展挺尴尬的，他咳了两声，自觉滚了。
季伟依旧高兴，他腼腆道：“前天的英语测试，下节课发成绩了，要是及格了我请大家吃饭。”
裴川腿还痛。他靠在吧台前，让服务生调了一杯酒。
他家一个儿子，一个才十岁的女儿，要是让女儿嫁给有残缺的人，当父亲的很难接受。除了身体，他们的心还格外敏感，很难有人能包容相扶走过一生。
其实他们都疑惑，川哥的家人没有接到过老师的电话吗？
吴茉见状，连忙上前帮他倒水。
她小脸微粉，声音细细的，在他耳边轻轻道：“嗯……裴同学，吴茉一点也不好。”第一次背后说人坏话，她耳尖都红了，眸光也羞得漾上浅浅的水色。
“贝同学”说完坏话落荒而逃了。
他珍惜地叠好卷子，郑航笑死了：“对对保管好，下次说不定就没这个数了。”
金子阳依然带了他的小女朋友，几个人开了个包间，后来他又提议去大厅唱歌。
季伟在角落找了张桌子，他努力地和服务员协调，能不能给他弄一盏台灯——五彩灯晃得他眼睛花，看书不方便。
他们一同走到终点，终点处竖了彩旗，经山风一吹，有种迎接锦绣的感觉。
韩臻当众的告白也吹了，自然不会有谣言。
王展看向床上看书的人，少年侧脸清隽，王展认命地道：“都说了多少次不要搞这些剧烈运动，假肢毕竟不是……算了，你忍痛一流。”
裴川看贝瑶一眼，她其实从不任性，这是第一次，被逼到算在发脾气。纵然知道或许她心中所想并不是自己期待那样，可他心中却像是被柔柔吹了口气，软得一塌糊涂。
女孩子生来就会多几分敏感。
郑航说：“川哥你没什么事吧？”
跑完长跑不能立即坐下， 最好再走一走。她并不能体会裴川这样到底会有多痛，于是问道：“你要坐一下吗？”
他用手掌抵住她的纸杯，抿了抿发白的唇。
吴茉心里一跳，才记起自己还骗了韩臻。
要论起来， 贝瑶显然是更有名的，贝瑶早上在这里当志愿者开始， 就有许多人认出她是上次啦啦队跳舞的姑娘， 六中鼎鼎有名的校花。然而裴川虽然三中高二有名， 此前却没有到几所学校周知的地步。
金子阳纳罕道：“你被伟哥感染了吗？怎么也开始看书了。”
他记得那个叫贝瑶的漂亮优秀小姑娘，似乎还是独生子女，他如果真的喜欢她，那得多艰难苦涩啊。
所有人都能看出裴川状态不对， 他面色白得像纸， 黑色运动裤下长腿走路的姿势都不对， 无数探究好奇的目光看过来。
裴川从抽屉里摸出书：“没事。”
裴川旷课五天，再去学校的时候腿依然隐隐作痛。
短短二十米，他像是又死过一回。
韩臻摇摇头，他轻轻笑道：“没关系，不怪你。她不愿意接受也没事，我……我默默的就好。”
师甜有些尴尬，悄悄拉过贝瑶：“你去扶他过来做什么呀，那现在成绩还作数不？”
一时间，议论声渐起。吴茉脸色很难看，但她还知道裴川在这里，她打趣一样说：“贝瑶，都是志愿者，你这是做什么？”
贝瑶不明白，可他明白。
最后见裴川喝了会长的水，才勉强觉得，啊一定是志愿者服务周到了。后面有到终点快支撑不住的，依然有人扶了一把，倒是把这件事带过去了。
裴川这才给了反应：“嗯。”
“……”王展说，“少年，早点回学校，向老师学会礼貌，老王我都是可以当你爹年龄的人了。你这样不会有小姑娘喜欢知道吗？”
裴川忍着剧痛，并没有抬眸看帮他倒水的是谁，只要不是她就好。没有他的一年，贝瑶活得轻松又快乐，他至今记得尚梦娴的刻意接近带来的后果。
吴茉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上前说：“我扶你过去休息吧，那边有运动员凳子。”
裴川抬眸。
裴川再怎么也只是个少年，王医生儿子就他这么大，他叹息道：“裴川，还是回家吧。”
然而他到底还有理智，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细细碎碎的谈论声入耳，裴川全身的汗被风一吹， 身上有些凉。原来他竭尽全力， 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个不过如此。
他漆黑的眸看着她，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喉结动了动。
秋季马拉松比赛结束了三天，裴川依然只能待在家里调养。
王展走关系，让人马不停蹄上山送裴川下去。
另一边韩臻气喘吁吁跑上来，一看，只有吴茉还坐在那里，没有贝瑶的身影。
前排季伟激动地回头：“川哥，你也明白学习的乐……”
他低眸看她。
金子阳说：“川哥酷啊，我都不敢你这么干，我要是旷课这么久，我老子铁定打死我。”
“黑色的，在卖水的小摊那里，我外套里。”
裴川没有吭声。
呐，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除了给她带来麻烦，他想证明的东西极其低廉。
“不认识啊，没见过。但是虚弱成那样……啧，贝瑶眼光真不怎么样。”
其实王展大可安慰裴川，但他最后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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