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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腰部被什么扎穿，注入大量液体。
他能听见医生护士的对话，但就是不能动弹。
“术中知晓？”霍未央顿时想到这个词汇，这是指在临床麻醉中，全麻肌松状态下，由于镇痛不全导致病人感觉到疼痛而又无法逃避，是一种全麻并发症。自己会清晰地感受被一刀刀活生生切开的，会成为病人一生的梦魇。
“凌巧巧经历了术中知晓所以对这里的医生护士产生了怨念？一次术中知晓的怨念培养的影子那么强大？比那个活活打死的可怜孩子都强？”
霍未央想着想着，腹腔持续腾空，什么东西正在被摘除，然后血管开始缝合。
慢慢地，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费力，意识越来越模糊，有什么东西洒在自己脸上，浑身又痒又疼，好像浑身上下爬满了啃食血肉的蟑螂蚂蟥。
他下意识想挣扎，只是浑身上下每一条肌肉都不听大脑的命令。
“大出血！”
“快点找出血点！”
“主任呢？主任去哪儿了？”
“不知道。”
“这个位置怎么会同时出现两个出血点！”
“你是主刀医生，你拿个主意啊！”
霍未央很想张开嘴大口呼吸，可他做不到了，剧痛从皮到肉席卷了他，他想挣扎都无能为力，于是他只能接受，一点一点地感受着自己的死亡。
“嘶！”忽然一阵灼热的痛感从腹部传遍霍未央全身，热浪顺着经脉骨骼流遍全身帮他拿回身体的掌控权。
霍未央猛地睁眼，发现那黄色铜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肚脐的位置，半空中有道血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谁？！”霍未央一手抓住铜板，另一只手抖出美工刀。
血影速度极快，美工刀就像一颗子弹嗡地一声钉进天花板，什么都没打到。
霍未央一个鲤鱼打挺想从病床上站起。
嘭一声巨响，脑袋砸在天花板上，头更晕了，他低估了自己的肌肉力量，铜板上出现“双生”两个字后，他好像丢失了直接攻击影子的能力，但是速度力量随着时间推移在不断变强，现在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
他还没有拿到“铁骨”的奖励，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身体素质会有多么强大。
他从天花板上收回了美工刀，环顾四周，只有腥臭的空气包裹着他，那红色的影子再也没出现。
“那血影要拿走铜片，铜片自动升温进行了反击？”霍未央心中暗道，“还是它想杀我，铜片对我进行了保护？”
“凌巧巧。”霍未央调整自己的呼吸，把病例和手术记录放在了病床上，再度喊出女孩的名字，“你还记不记得我，群里的未央，我们一起爬过几次山……我蹭过你的车，你蹭过我的肯德基大神卡。”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脊背贴到角落，这样至少不用面对来自背后的攻击。
“你男朋友是个记者，人高马大，心眼不大，爬山的时候经常视频查岗，要求你秒接，所以我们尽量不跟你一起走。”
“你让我毕业跟着你干自媒体，不过很可惜我的病撑不到毕业那天，知道我得病的时候你还哭了，虽然那只是第二次见面。”
“你要是还记得，就出来叙叙旧。”
“你要是忘了自己是谁，也来见一面和我说一说自己的委屈。”
“如果你不是凌巧巧，也请出来，萍水相逢抓把瓜子聊一聊，能帮的我尽量帮。”
“我叫霍未央，我帮过一个影子，如果愿意，你可以成为下一个。”
“别太内向嘛，激情一点！”
“put you hand some！”
“……”
“你要是不说，我走了啊！”
霍未央很想把那血衣引出来，无论他是凌巧巧还是其他什么人。
一方面是真想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另一方面他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戏法只能用来动脑子骗人，一对一的战斗力肯定玩不过血衣，不如大家交个朋友，然后用血衣去对付其他影子，自己想办法跑路。
霍未央举步直接走出病房，穿过走廊，踏着尸骨和鲜血走到大门前，把手放在开门按钮上。
然后忽然转身，向着空旷的急诊抢救室努力保持善意的微笑：“不是……咱们也算认识了，你都不送我一下？”
下一秒，他脸上和善的笑慢慢收敛，脸颊肌肉失控般抖了抖。
他那碧绿的瞳孔看见地上尸体的血管，肌腱，骨骼开始耸动，尸体的心脏没有跳动，但霍未央觉得他们活了。
“这个欢送仪式大可不必。”霍未央用力在开门按钮上连续拍下。
大门发出滋滋滋的金属摩擦声响缓缓挪开，霍未央已经能明显听见嘶吼声从监护室的每个角落传来，在密闭的空间里反复挤压，最后冲着那慢慢打开的门缝狂涌。
那倒悬在天花板上的医生就在霍未央的眼前开始疯狂抽搐，扭动，他硬生生把双腿挣断，让自己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四肢匍匐在地面上，那悬挂在眼眶外的眼睛晃悠着盯着霍未央。
霍未央看了看眼前一片尸山血海，又看了看背后那未知的深渊，忽然往前跑两步，抓来一台大型仪器堵住即将自动闭合的大门，然后拔腿就往肿瘤科跑。
背后的嘶吼声愈发明显，还有噼噼啪啪的声响交叠，那些血尸应该赶上来了。
肿瘤科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霍未央飞起一脚直接踹开，扫了眼护士站没人，然后二话不说直奔医疗处置室。
医疗处置室的门虚掩着，霍未央破门而入的瞬间，里面的灯亮了。
一个医生打扮的人坐在里面背对着霍未央，摆弄着手上的手术剪，面前的处置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医生，这里有吗啡嘛？我疼得受不了！”霍未央喘着粗气问。
“你是病人？”医生背对着霍未央问，声音很温柔。
“对，27床。”霍未央调匀呼吸。
“住院守则上写了。”医生慢慢拿起剪刀，声音带着笑，“没看吗？”
“什么？”霍未央继续喘着粗气问。
说着，他转过身满脸和善地看着霍未央，胸口的白大褂敞开，露出里面烂成黑色的，不断有蛆虫进出的心肝脾肺肾：“晚上没有值班医生，你忘了嘛？”
他发现霍未央也在笑，笑容比他还灿烂：“我知道啊！所以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