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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剑星见杨天行自顾前行,宋书晴亦步亦趋,眼看要踏过门槛,下意识一皱眉,按剑唤道:“杨兄,宋姑娘,还请止——”
“阿弥陀佛。”殿内深处,老和尚长声吟诵佛号,旋即道,“剑星,你也进来罢。”
柳剑星眉梢一扬,有些意外,却再不出声阻止,跟在杨天行二人身后,轻步进了殿堂。
殿中莲火轻摇,杨天行步入其中,便敏锐嗅到一抹淡淡的铁锈味。
他把余光从左侧三折屏风后收回,并未去探究那内里情景,目光环顾万佛一圈,终落定到那背身刻佛的老僧身上,看向他沾满木屑袖袍。
笃笃声响之间,那袖袍时起时落,间或露出其下干枯手腕,却是紧缚着数圈锈迹斑斑的铁索,随着动作摩挲,带起血痕老茧。
“爷爷……”柳剑星见屋中无人,不由看向侧门,心中疑惑先前那断断续续的女子声音到底是何人。
老和尚动作不停,背身对众人道:“今日香云法会,诸位居士上得此间,便皆有佛缘,还请焚香入坐。”
话落他再不开口,只专心刻佛,便连唤他爷爷的柳剑星也不曾理会。
宋书晴眸光狐疑,同样望向殿内深处那侧门,心中遗憾来晚一步,没见到霓裳。
柳剑星左右四顾,旋即上前,率先上案前点了一炷香,旋即跪坐于蒲团之上。
“七郎……”她小心拉了下杨天行衣袖,眼神示意他一起入坐。
杨天行无奈摇头,便也跟着焚香坐下。
“善哉。”老和尚呵呵一笑,他停下动作,缓缓回过身,合十道,“诸位居士,若有困惑,尽可诉诸佛前。”
他此刻声音和蔼,全然没了先前在洛霓裳面前那般肆意癫狂,便连脸上伤疤竟也不显得狰狞。
宋书晴轻掩红唇,有些小小惊讶,却忍住了没有惊呼,只转头看向杨天行的脸。
杨天行缓缓摇头,他看向前方,烛火昏黄,香烟袅袅,映得老和尚面容有些扭曲。
“江左疏狂……”杨天行蹙眉低语,心中回味先前神识所见所闻。
他想起当初江都县地界,入扬州府城南崇文门时看到的那暗藏锋锐的题字,忽而拧眉问道,“你当非是信佛之人,何以自缚于此?”
说着话,他运起目力,看向那老和尚宽袖长袍之下。
入眼便见铁索暗藏不止一条,连通向四面八方诸恶相天王脚下、手中,寒铁长钉深深钉入,似牢不可摧。
可杨天行却看出,这老和尚干枯躯壳内一身气血汹涌澎湃,乃是他此生仅见的高手,比之那玄衣卫周瑾更强三分,只差一步,便可破入武圣。
先前神识扫过之时,他更见其睁眼刹那,有剑意血戾,杀气冲霄,显然非是什么信佛的得道高僧,而是一入了魔道的剑客狂人。
那老和尚对杨天行问出此话有些惊异,他闭着目侧头,不答反问道:“施主何出此言,贫僧于此枯坐十数载,日日刻佛诵经,怎会不信佛陀?”
“爷爷……”柳剑星忍不住开口,想说什么,却被老和尚随意一撇头,便不敢再言语。
“唉……”他心中一叹,转眸看向杨天行,眼神复杂。
此前于天王殿前劝说无果,他本对杨天行有了几分不满,此时见杨天行竟敢直言爷爷不信佛,还没有惹他暴怒训斥,一时心头泛起涟漪,暗生期待。
“杨兄他,能说动爷爷吗……”他自顾想道,耳畔却听杨天行继续开口。
“佛门讲清苦,认慈悲,可我观殿中诸佛,无不眉间染血……”
杨天行平静一笑,目光淡淡扫视诸天佛像,淡淡问道,“就不知,你手中握的是刻刀斧凿,还是杀人利剑?”
宋书晴和柳剑星各自愕然,忙抬头仔细去看那四周大大小小万千佛像,果见近处佛像眉心皆有一细点,大者如黍米,小者若砂砾,却无不殷红似血,肃杀凛然。
“这……”柳剑星张口结舌,想起爷爷幼时教他习剑时便曾以信手抛飞的佛像眉心作靶,力求一击中的却不能击出一丝裂痕,他至今亦不能完成。
却不料爷爷自身亦是这般修行,更不知斩了多少佛陀,才留下这殿中佛像万千?而这十数载如一日的出剑刻佛,背后又藏了怎样的恨意滔天?
“爷爷……”他按剑的手轻颤,指节捏得发白,直把眼睑垂下,生怕一睁眸便落下泪来。
殿中有些沉默,唯余左侧屏风后呼吸声细微渐至急促,伴随衣衫摩挲屏面异响。
老和尚见杨天行一语中的,不由对他身份有些好奇起来。
“姓杨……七郎……”
他心中正自猜测,屏风后呼吸再重三分,他耳畔微微一动,再无疑虑,倏然轻声一笑。
“阿弥陀佛。”他浅浅吟诵一句佛号,倏然转对宋书晴道,“女娃,你可识得那一身霓裳的姑娘?”
柳云亟笑语玩味,不再作宝相庄严状,闭着的眸轻颤,却隐隐瞥向杨天行的脸。
“哼……”杨天行眸光微眯,心道这老和尚果然有些邪性,被他揭了短,便想用同样的方式来回击。
宋书晴却是不知晓这其中暗藏机锋,她本便是得了洛霓裳身边侍女秘密送来的消息才跟随来此,此刻见老和尚主动提及,不由心中一喜,问道:“大师,您见过霓裳?”
她话语出口,忽又觉得失言,忙歉然道:“大师勿怪,小女子一时口快,忘记您——”
“无妨,”柳云亟笑着捻须,不紧不慢道,“老和尚虽瞎了眼,却自有‘剑心’可观世间。”
他语带三分傲然,显然对自己这剑道上的独门造诣很是自得,也不作什么遮掩。
宋书晴不明就里,只觉得厉害,她小心翼翼瞧了眼杨天行,见他面色如常,便也笑着问道:“那大师,您能说说霓裳她来这里问了什么吗?”
似怕有些冒昧,她又补充道:“若是私密的话儿,那便算了。”
“哈哈,不可说,不可说……”柳云亟开怀一笑,作慈悲状,摇头道,“那姑娘心有千千结,却只肯诉与佛前,老和尚又怎可开口妄言。”
宋书晴眸现失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老和尚再度出声,笑声肆意张扬。
“呵呵呵……”柳云亟侧目,转向杨天行方向,语出意味深长,“我观小子你亦是剑心通明,却不知,可堪挥起心剑,斩得那情思万千?”